苏星晨把那三颗水果糖摆在床头柜上，糖纸在台灯下泛着细碎的光。陆延擦着头发走过来，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衣领上，他随手拿起一颗糖，在指尖转了转：“小时候总觉得这糖甜得发腻，现在倒觉得刚好。”
“是心境不一样了。”苏星晨拿起糖纸仔细看，上面的苹果图案已经褪色，边角却被摩挲得光滑，“以前觉得甜就是甜，现在知道，甜里还能藏着别的滋味。”比如那年他把豆沙饺子说成糖馅时的慌张，比如此刻他耳尖的微红。
陆延忽然把糖塞进她嘴里，薄荷味在舌尖炸开，凉丝丝的甜：“这个是薄荷味的，比水果糖清爽，适合夏天。”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糖纸——有她小时候爱吃的橘子硬糖，有他偷偷攒的牛奶软糖，甚至还有颗包装纸印着卡通图案的棒棒糖，棍儿早就化没了。
“这些……你都留着？”苏星晨拿起那张棒棒糖的糖纸，边缘脆得一碰就掉渣。
“每次搬家都带着，”陆延的指尖划过糖纸堆，“有时候翻到，就想起你抢我糖吃时的样子，眼睛瞪得像小狼崽。”
她忽然笑出声：“明明是你抢我的！那次你把最后一颗奶糖藏在枕头下，被我翻出来时，还说‘是糖自己滚进去的’。”
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落在铁盒里的糖纸上，像撒了层银粉。陆延把那颗薄荷糖的糖纸叠成小小的星星，放进她手心：“以后每吃一种糖，就留一张糖纸，攒满一盒，我们就去老院种棵糖果树。”
“哪有糖果树？”苏星晨捏着那颗纸星星，指尖暖暖的，“你又骗人。”
“那就种棵槐树，”他凑近，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像老院那棵一样，等它长高了，就把糖纸挂在枝桠上，风一吹，全是甜的。”
夜里起了点风，风铃在窗外“叮铃”作响。苏星晨靠在陆延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手里攥着那张薄荷糖纸。铁盒里的糖纸还在月光下闪着光，每一张都裹着段旧时光——有争吵，有分享，有藏在笨拙里的在意，像串起来的珍珠，在岁月里慢慢沉淀出温润的光。
她忽然明白，那些被小心收藏的糖纸，从来不是为了记住糖的味道，而是为了记住某个瞬间的心动——是他把糖塞给她时的慌张，是她抢糖得逞时的得意，是多年后两人对着一盒子糖纸傻笑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
陆延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个孩子。铁盒的盖子没关严，风从里面卷出张橘子糖的糖纸，飘落在枕头上。苏星晨看着那张糖纸，忽然觉得，最好的时光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片段，而是这些藏在糖纸里的细碎——有点甜，有点暖，像此刻的月光，安静地淌过岁月，把两个人的心，焐得软软的。
天亮时，苏星晨发现自己的发间别着颗纸星星，是陆延用薄荷糖纸叠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纸星星在光下泛着透明的绿，像个小小的秘密，藏着说不尽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