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公园角落里,一只无人认领的皮球孤零零地泡在水里,衬得四周格外空寂。
学校室内,其他同学早已放学回家,只剩剑介和冬二留在教室。冬二枕着胳膊看向窗外的阴雨,声音闷闷的:“已经三天了啊。”
剑介盯着面前的军事模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机翼:“距离我们被NERV的人臭骂一顿,确实三天了。”
“也是那个转校生请假的第三天。”冬二顿了顿,眼神软了下来,“本来……还打算跟他道歉来着。”
三天前那场战斗的画面又涌上心头——他真切感受到了生死一线的恐惧,也终于明白,碇真嗣驾驶EVA对抗使徒,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之前的愤怒和指责,现在想起来只剩愧疚。
“想道歉就打电话啊,”剑介抬头,晃了晃手里的纸条,“我刚好问到了转校生的电话号码。”
冬二沉默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起身走向走廊里的台式电话。他指尖有些发紧,慢慢拨动号码,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
雨声顺着窗户缝飘进来,冬二的目光突然落在教室门口——一把红色的雨伞斜靠在墙边,伞面上的水珠正顺着伞骨往下滴。
不知为何,他心里的犹豫突然翻涌上来。最终,冬二轻轻按下挂断键,听筒里的忙音取代了等待声。
“还是……见上一面道歉比较好。”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小声自言自语,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多一点勇气。
……
葛城美里靠在沙发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啤酒罐,衬衫下摆随意扎在短裤里。她听着窗外的雨声,目光扫向碇真嗣的卧室,语气带着担忧:“那孩子已经三天没去学校了。”
御神言站在阳台边,手里也拿着一罐啤酒,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也是三天没参加训练了。如果他走不出来,就说明只有这种程度——到时候换个驾驶员就行。”
葛城美里任由香烟在指间燃烧,烟灰簌簌落在地板上。几秒后,她才低声附和:“也是……真嗣本来就不适合上战场。”
卧室里,碇真嗣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会闪过恐怖的画面:同班同学的尸体、第三新东京化作废墟的模样,还有满地的肉酱与残肢断臂,一片刺目的血红。
大厅里大人的对话,顺着门缝飘进耳朵。碇真嗣把脸埋得更深,心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自己也许……真的不适合驾驶EVA初号机。
第二天一早,冬二和剑介站在葛城美里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一打开,葛城美里就下意识喊了声“真嗣”,看清来人后才顿住:“你们是之前……”
“对,就是被NERV臭骂一顿的那两个!”剑介赶紧接话,“我们来找真嗣。”
“抱歉,真嗣现在在训练。”葛城美里随口找了个借口。
“那家伙还挺刻苦。”冬二愣了愣,语气里带着点意外。
剑介掏出一叠纸递过去:“这是这几天的课堂讲义,麻烦你转交给他。”
“谢谢你们。”葛城美里接过讲义,看着两人离开,眼神又沉了下来——她很清楚,碇真嗣根本没去训练。
此刻的碇真嗣,正漫无目的地坐在喧闹的电车上。他戴着耳机,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满是茫然:这些人完全不知道,末日很快就要来了。
电车即将抵达终点站,一对情侣在旁边搂搂抱抱,笑容灿烂。碇真嗣盯着他们,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为什么只有自己要背负这么多?他们的开心和喜悦,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怨恨、羡慕、嫉妒……负面情绪在心里翻涌,他甚至忍不住想:“全部都毁灭掉算了。”
终点站的播报声打断了他的念头。他走下电车,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感觉自己和周围的世界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格格不入。
最后,他走出了喧嚣的城市,来到一片寂静的自然中。没有EVA,没有使徒,没有使命,他第一次觉得有些解脱,嘴角牵起一丝微弱的笑。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处悬崖边——这里像个“自杀圣地”,往前一步就是无底深渊。他看着远处的城市和崇山峻岭,缓缓摊开双手,感受着风拂过指尖。
“也许就这样跳下去也不错。”他心里想着,“这样就不用背负一切了……世界的命运、人类的生死、EVA、使徒……都无所谓了。反正,世界上也没有我关心的东西了。”
御神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在死亡之前,有兴趣知晓真相吗?”
碇真嗣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晃了晃,差点栽下悬崖。他稳住身形,缓缓转过身,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离开后,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一闭眼就是世界末日的画面,我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扛不起这么多条人命。你去找别人吧,我早就不是什么天选之人。”
“那你想知道,你离开后,谁会来驾驶EVA初号机吗?”御神言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
碇真嗣愣了愣,下意识回答:“应该是绫波丽同学吧。”在他印象里,绫波丽总是和EVA、NERV绑在一起,是比自己更“合适”的驾驶员。
“那你了解绫波丽吗?”御神言又问,目光紧紧盯着碇真嗣。
碇真嗣的眉头瞬间紧锁——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绫波丽的认知,只停留在“蓝发红瞳、总是缠着绷带”的表面。她的过去、她的想法、她为什么能驾驶EVA……他一无所知。
“也许在了解真相后,你会有不同的想法。”御神言站在不远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重量。
碇真嗣却没接话,只是默默摇了摇头。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管真相是什么,自己都会离开这里,再也不碰EVA的操纵杆。
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画面、扛不住的责任、日复一日的恐惧……他不想再面对了。哪怕御神言口中的“真相”再惊人,对他来说,也比不上“解脱”来得重要。
风从悬崖下吹上来,掀起他的衣角,远处城市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碇真嗣的眼神很坚定,没有丝毫动摇——至少现在,他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