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要……”夏玲的声音轻得像风中颤栗的蝶翼,指尖颤巍巍地朝散兵的手伸去——那只总是拢在袖中、带着薄茧的手,此刻就在离她半尺的地方。她甚至能想象触到他皮肤时,或许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可指尖还未及碰到布料,一道沉稳的声线突然从身后传来,像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打断了她的动作。
“夏玲。”
棕褐色的衣袍如古树垂枝般映入眼帘,钟离负手立于不远处,岩神瞳般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夏玲猛地回头,瞳孔微缩,握着裙摆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帝……帝君?”她实在诧异,此刻这里并非璃月,他怎会突然出现?
“璃月还需要你。”钟离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岩玉,压在夏玲心头。
简简单单七个字,却骤然拉开了记忆的闸门。她恍惚间看见璃月港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自己和香菱蹲在万民堂后厨,被刚出锅的辣味料理呛得直揉眼睛,香菱却举着锅铲笑:“夏玲你再尝尝嘛,这次绝对比上次好吃!”;看见海灯节的夜空炸开漫天星火,她和胡桃并肩坐在屋顶,看无数宵灯载着心愿飘向云端,胡桃突然凑过来:“下次海灯节,还跟你一起看啊”;看见自己趴在望风山地的草地上,和派蒙、空一起数星星,空指着最亮的那颗说:“那是北斗七星,传说跟着它能找到回家的路”……那些带着烟火气的暖,此刻都成了细密的针,扎得她心口发闷。
“但是……”夏玲猛地转回头,目光落在散兵身上,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阿散他……只有我了……”
她的视线胶着在他脸上,想从那双总是覆着寒霜的眸子里找到些什么,却又怕看到疏离。璃月的烟火在心头烧得滚烫,可身边这人单薄的身影,又让她挪不开脚步——他曾被全世界抛弃,如今好不容易肯让她靠近,她怎能在这时转身?
“夏玲!”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派蒙鼓着脸颊从空身后飞出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你说过处理完事情就回来的!还说要带我去吃璃月港最有名的甜点!你失言了……失言是要罚吃石头的!”话虽带着气,尾音却偷偷软了下去,飘着点委屈。
空跟着走上前,站在钟离身侧,目光温和地落在夏玲身上。他没有催,只是朝她伸出手,声音轻却清晰:“我们都在等你。而且……”他顿了顿,唇角弯起一点弧度,“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总会等彼此回家的。”
风从三人之间穿过,撩起夏玲的发丝,也吹得散兵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一边是刻着暖与牵挂的归途,一边是牵着软肋与心疼的牵绊,夏玲站在原地,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阿散……我……”夏玲的指尖刚触到空的手背,又猛地回头望向散兵,声音抖得像被风吹颤的弦。她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望着他眼底那抹未明说的沉郁,喉间发紧,却还是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会接你回家的。”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笃定。她吸了吸鼻子,睫毛上沾着的湿意被风掠走,又补充道:“但在那之前……你能不能……等等我?”最后三个字几乎是恳求,尾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指尖却在空的手背上轻轻握了一下——那是她做出选择的信号。
空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度,指尖微收,将她的手稳稳牵住。
夏玲没有再回头,只是对着空气,像是对钟离说,又像是对自己确认:“我与「他」做了交易,自始至终都清楚要承担什么。守护提瓦特,是我应下的承诺,我会尽全力。”
她顿了顿,声音里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却很快被坚定覆盖:“可保护璃月,是我当年亲口跟帝君定下的契约。”那时她还只是璃月港里一个跟着钟离学看契约文书的小丫头,曾捧着沉甸甸的契约纸,认真地说“只要璃月需要,我就不会缺席”,如今字字都还在耳畔。
“所以……我不能在这里停留。”
话音落时,她跟着空的脚步往前挪了半步,握着空的手指却不自觉收紧——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句“等我”,再悄悄送回身后那个人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