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父亲,他唯愿他们能在这里,汲取知识,收获友谊,开阔视野,更重要的是,永葆一颗纯净、善良、勇敢且富有责任感的心。
阳光的余晖透过车窗,温柔地笼罩着一家人,车流依旧,但车内的时光,却缓慢而宁静。新的学期,开始了,新的挑战,也一直在路上,但对于郑开叶而言,家,永远是指引他前行的灯塔和汲取力量的源泉。
生活要继续,工作也不能停,忙完家事的郑开叶回到了济州市委大楼,郑开叶仿佛从一场温暖宁静的梦境,重新跃入了高速运转的现实洪流。
办公桌上待批阅的文件又摞高了几分,日程表被秘书处精心编排却又密密麻麻得令人窒息,全省工信工作的宏观布局、全固态电池项目的稳步推进、济州市的日常治理……千头万绪,如同无数条丝线,最终都汇聚到他这位“双手弹钢琴”的指挥者手中。
听取了魏元关于近期重点工作进展的汇报,又接连主持召开了两个专题会议后,郑开叶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窗外,济州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如他此刻某些难以言喻的心情,汇报材料上的数据漂亮得无可挑剔:经济增长稳中有进,项目投资超额完成,民生满意度持续提升……一切都沿着预设的轨道完美运行。
然而,多年的执政经验和内心深处的一种直觉告诉他,过于完美的数据背后,往往潜藏着被刻意修饰或忽略的真相。文件上的数字是冷的,报告中的表述是经过层层打磨的,它们固然重要,但却缺少了泥土的气息和民众真实的脉搏,他想起了送孩子们上学时的那种“亲眼所见”的踏实感——学校的理念再好,也需要亲眼看到孩子们的笑脸才能安心。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清晰和强烈:必须下去看看,抛开提前安排的路线,甩开层层陪同的官员,真正深入到车间码头、田间地头、街头巷尾,去听最真实的声音,去看最真实的状况,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周启。”他按下内部通话键。
“书记,您有什么安排?”周启的声音立刻传来。
“准备一下,我们出去走走。”郑开叶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就你、于强,另外……跟省委办公厅协调一下,让何晨光一同随行,轻车简从,不要通知任何地方。”
周启在那头明显顿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明白,书记,我立刻安排,行程范围和时长?”
“范围……先不定,走到哪看到哪,时间,大概一到两周,你去准备一辆普通牌照的私家车,于强负责驾驶。”郑开叶吩咐道,何晨光是省委警卫处安排给他的一位安保人员,据说曾是某特种大队的尖兵,身手不凡,话不多,但极其可靠,有他和于强在,安全无虞。
“是!”周启不再多问,立刻去执行。
一个多小时后,一辆看似普通、挂着本地牌照的黑色大众SUV驶出了市委大院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开车的是于强,面色沉稳,眼神锐利地观察着路况,副驾驶坐着何晨光,他穿着普通的夹克,身形精干,目光扫过窗外时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警惕,郑开叶和周启坐在后排。
“书记,我们先往哪个方向?”于强低声问道。
郑开叶略一沉吟,目光投向窗外:“往西走吧,先去聊县看看。”聊县是济州下辖的一个农业县,近年来报表上的特色农业和乡村旅游搞得红红火火,但他想看看真实成色。
车辆驶离市区,窗外的景象逐渐从高楼大厦变为广阔的田野,郑开叶让于强没有走高速,而是选择了国道、省道甚至县乡道路,路况时好时坏,更能看到沿途的真实风貌。
第一站,他们随机驶入了一个路边的村庄,时值初秋,田地里的玉米已有半人高,郑开叶让车停在村口,自己步行进村,周启紧随其后,何晨光则在不远处看似随意地跟着,实则警戒着四周。
村子看起来还算整洁,但明显能感觉到人气的稀薄,多是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几乎看不到年轻人,所谓的“特色农产品合作社”牌子挂在一个略显破败的院子里,里面只有几个老人在慢悠悠地分拣着品相并不太好的苹果。
郑开叶走过去,递上一根烟,用拉家常的语气和一位老汉聊了起来。
“老人家,今年苹果收成怎么样?合作社收购价还行吗?”
老汉接过烟,叹了口气:“唉,啥合作社啊,就是个名头,好果子都让二道贩子收走了,价钱压得低,剩下的这些,卖不上价,也就我们自己吃点,或者便宜处理了,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谁还乐意侍弄这地啊,不挣钱呗。”
郑开叶的心微微沉了一下,这和他看到的报告里“合作社带动农户增收显着”的表述,相去甚远,他又问了问村里的情况,老汉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说医保报销还是麻烦,村里小学只剩几个学生了,都快办不下去了……周启在一旁默默地用手机记录着关键信息。
离开这个村庄,郑开叶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又随机看了两个村,情况大同小异,所谓的特色产业,要么规模极小,要么就是“纸上合作社”,根本无法有效带动农民增收,青壮年劳动力流失严重,留守老人儿童问题突出,乡村的道路硬化等基础设施确实改善了,但产业的空心化、人口的老龄化才是更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