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训练场的铁门还没完全打开，齐辰已经站在门口。他手里拎着那个黑色战术包，肩线平直，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陈昊从后面追上来，喘着气：“你真一大早就来蹲点？我还以为你至少得睡到六点半。”
“七十二小时模拟结束前，我睡了三个小时。”齐辰拉开拉链，检查护膝的松紧，“梦里打了七轮擂台，醒来刚好热身。”
陈昊翻了个白眼：“你说这话怎么就跟别人聊昨晚吃了啥一样自然？”
齐辰没接话，目光扫过场地。今天的障碍区重新布置过，高墙加了晃绳，独木桥两侧立起挡板，低桩网尽头还架了烟雾发生器。裁判组正在调试计时系统，几个参赛队员围在公告栏前核对流程。
“变了三处。”齐辰低声说，“第三道矮墙改成摇摆式，独木桥限宽四十厘米，最后一段增加了突发指令环节。”
“你连这都能看出来？”陈昊瞪大眼。
“昨天练的是标准版，今天这套，是冲着淘汰反应慢的人去的。”齐辰把包递给陈昊，“帮我看着，我去签到。”
报名处排着队，轮到齐辰时，负责登记的教官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齐辰？国防科大那届状元？你不是只搞理论的吗？”
旁边几个学员笑了起来。
“理论能拿全国第一，实战也不该太差。”齐辰递上身份证和健康证明，“要不您现在做个测试？”
教官愣了一下，接过材料录入系统，嘀咕了一句：“希望别第一个摔下来。”
齐辰转身走开，身后传来笑声，但他脚步没停。
回到待赛区，陈昊正拿着小本子记录什么，见他回来立马问：“他们是不是又阴阳怪气了？”
“说了句‘希望别第一个摔下来’。”齐辰坐下，开始绑护腕，“挺正常的，毕竟我没出过风头。”
“可你昨晚明明……”
“昨晚是训练。”齐辰打断他，“这里是比赛。规则不同，观众也不同。”
陈昊闭嘴了。他知道齐辰的意思——训练场只有他们两个人，而这里，全场都在等一个“书呆子出丑”的瞬间。
第一组选手上场，哨声一响，五个人猛冲出去。有人卡在摇摆墙上晃了两秒才翻过去，有人在独木桥中间被挡板逼得侧身挪动，最后一个爬低桩网时触发烟雾弹，直接懵了半拍。
成绩出来：两分零七秒。
“不算快。”齐辰点评，“摇摆墙浪费了零点八秒，烟雾响应迟缓一点五秒，整体节奏断了三次。”
“你连这些都算得出来？”陈昊忍不住问。
“心跳频率、脚步间距、视线落点，都能看出状态。”齐辰活动脚踝，“等会儿轮到我，你注意看第五个节点。”
“哪个？”
“烟雾弹之后的转向区。那里有个视觉盲角，九成人都会多跑半米。”
第二组、第三组陆续完成，最快的一组跑出一分五十六秒，引起一阵掌声。几个富二代模样的队员聚在一起，其中一个冷笑：“也就这样了吧，再快也不可能破一分五十。”
“你们赌不赌？”另一人掏出手机，“我押一分四十八以内没人能做到。”
“谁啊？你能？”
“齐辰怎么样？”有人随口提了一句。
顿时哄笑一片。
“他？别逗了，眼镜都没戴，怕不是近视五百多度吧？”
“人家可是高考状元，脑子比腿快多了！”
笑声传到待赛区，陈昊脸色变了，转头看向齐辰。
齐辰正低头调整压力 sleeve的贴合度，仿佛没听见。
“你不生气？”陈昊压低声音。
“生气影响心率。”齐辰拧紧最后一道扣环，“我要的是稳定输出，不是情绪爆发。”
“那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齐辰抬眼，看了他一下：“你觉得我昨天为什么熬电解质饮料？”
陈昊一噎。
第四组结束，广播响起：“第五组，齐辰、张猛、李志、王磊，请准备入场。”
齐辰站起身，摘下外套，露出作训服下的精瘦身形。他走向起点线，步伐平稳，落地无声。
全场安静了一瞬。
“他真上了？”
“等等看呗，说不定三秒就卡墙上。”
齐辰站在起跑位，闭眼一秒，呼吸拉长。脑海里闪过模拟器中的数据流：【起跳角度优化12°】【翻滚重心前移0.3秒】【烟雾环境下瞳孔适应速度+17%】
哨声响起。
他起步不快，但每一步踩点精准。前三米加速曲线完美贴合人体工学最优解。摇摆墙前，他等墙体荡到最高点才出手，借力翻越，动作轻巧如猫。
“卧槽，这时机抓的！”
独木桥上，两侧挡板迫使选手必须侧身通过。齐辰腰部下沉，重心压至极限，脚步交错如剪刀步，全程未触碰边缘警戒线。
“这家伙走路带尺子的吧？”
烟雾弹触发，灰色浓雾瞬间弥漫。其他三人本能减速，齐辰却提前半秒预判位置，右脚蹬地左转，绕开视觉死角，直接切入最短路径。
“他怎么知道路线？！”
最后一个环节是模拟射击联动——穿过低桩网后，三十米冲刺接三点靶速射。齐辰爬行时肘部发力均匀，膝盖几乎不沾地，出网瞬间爆发提速，枪在手不到半秒，三发全部命中中心环。
计时器定格：**一分四十三秒六**。
全场静了两秒，然后炸了。
“一分四十三？！刚才那组最快才一分五十六！”
“他中间根本没停啊！全程丝滑！”
“那烟雾里他是怎么找方向的？开挂了吧！”
电子屏刷新排名，齐辰的名字高居榜首，领先第二名近八秒——在军事比武中，这种差距几乎是降维打击。
陈昊站在场边，手里的本子差点掉地上。他喃喃自语：“他真的……把训练模型变成现实了。”
不远处，几名曾嘲笑他的学员面面相觑。
“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人低声说。
“他根本不是什么书呆子……这是怪物吧？”
齐辰完成项目后没有庆祝，只是摘下头盔擦了把汗，走到待赛区坐下。陈昊递水过来，他接住喝了一口，递回去时说：“下一个项目是综合格斗模拟，你注意看对手发力习惯。”
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一名年轻教官路过，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盯着齐辰看了几秒，回头对同事说：“这眼神不对劲，不像在比赛，像在执行任务。”
齐辰没理会四周的目光，低头检查护膝磨损情况。他的手指在关节处轻轻按压，确认缓冲层完好。
陈昊蹲在他旁边，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
“像那种电影里刚下战场的特种兵，一进酒吧所有人就不自觉让路的那种。”
齐辰扯了下嘴角：“那是演的。我是真累，坐这儿歇会儿。”
“你还能再拼一轮？”
“不止一轮。”齐辰抬头看向赛场中央，“这才第一项。”
广播再次响起：“第六组准备，综合格斗模拟对抗即将开始，请各参赛人员前往指定区域检录。”
人群开始移动，气氛明显紧张起来。这项比赛采用双人轮战制，允许有限度击打，考验实战反应和战术意识。
齐辰站起身，把护具包交给陈昊：“帮我看着这个，别让人动里面的东西。”
“谁敢？”
“总会有人觉得，赢不了比赛，可以毁掉装备。”齐辰系紧鞋带，“你盯着，我去抽签。”
陈昊点点头，抱紧战术包坐在原位。他看见几个眼熟的身影在附近徘徊，其中一人经过时，目光在包上停留了两秒。
齐辰走到抽签台前，随机抽出号码牌：**7号，首轮对阵赵峰**。
赵峰，军校散打冠军，身高一米八七，体重大，擅长近身压制。
有人凑过去看名单，立刻吹了声口哨：“齐辰对赵峰？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听说赵峰上次一拳把人打吐血了。”
“这书生怕是要被按在地上摩擦。”
齐辰看完对阵表，转身往回走。阳光照在他脸上，汗水顺着额角滑下，在下巴处凝聚成滴，坠落在塑胶跑道上，砸出一个小坑。
他走到陈昊身边，接过水壶喝了口，忽然低声说：“刚才那人看你包的眼神不对。”
“哪个？”
“穿灰迷彩裤那个，左耳有钉。”
陈昊猛地抬头，那人已经走远。
“要不要检查一下？”他问。
齐辰摇头：“现在查，等于打草惊蛇。等上场前五分钟，你打开护膝夹层，看有没有异物。”
“你要真被人动手脚……”
“那就说明，有些人宁愿作弊也不愿承认差距。”齐辰活动肩颈，发出轻微咔响，“不过我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远处，裁判正在测试格斗垫的弹性。两名工作人员合力抬起一箱备用护具，箱子侧面贴着封条。
齐辰盯着看了两秒，收回视线。
他坐回折叠椅，闭上眼调息。耳边加油声此起彼伏，但他听得很远，像隔着一层玻璃。
陈昊看着他，忽然发现一件事——从比赛开始到现在，齐辰从来没看过一次成绩榜。
他不需要看。
因为他清楚，自己每一秒都踩在最优曲线上。
阳光正烈，塑胶地面蒸腾着热浪。齐辰坐在那儿，不动如山。风拂过他的衣角，掀起一角作训服，露出腰带上别着的一枚旧钥匙扣——那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他每次重大行动前必带的物件。
他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那枚钥匙扣，然后缓缓松开。
下一秒，他睁开眼，看向格斗区入口。
“准备好了吗？”他问陈昊。
陈昊点头：“随时。”
齐辰站起身，朝检录处走去。
他的影子拖在地上，笔直，锋利，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
转身，看向观众席某个角落。
那里，一个穿着后勤制服的男人正悄悄撕开一个护膝包装袋，动作隐蔽。
齐辰眯了下眼。
然后他转身，继续向前走，脚步没有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