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冰,瞬间凉透了李梦瑶的脊背。
“他”?
不是陈修仪自己主导,背后还有人?这后宫乃至前朝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
李梦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陈修仪父亲在朝堂发难,陈修仪在宫内使绊子,这原本清晰的“父女联手”戏码,现在看来,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那个“他”,才是真正搅动风云的人。
“青禾,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李梦瑶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青禾摇头,小脸依旧苍白:“只有奴婢听见,当时外面廊下没人。”
“好,此事到此为止,对谁都不要再提,包括素心。”李梦瑶叮嘱道。在没搞清楚“他”是谁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是,娘娘。”青禾用力点头,眼中带着被绝对信任的激动与紧张。
李梦瑶沉吟片刻,改变了策略。原计划是快刀斩乱麻,利用那个“手巧”宫女坐实陈修仪的罪名。但现在,揪出背后的“他”更重要。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或者……让蛇自己乱起来。
“素心,”她召来心腹,“之前让你接触的那个宫女,先稳住她,告诉她‘勋贵特供手工展’需要时间筹备,让她先安心在长春宫待着,有机会多留意陈修仪的动向,若有异常,随时报告,将来好处少不了她的。”
素心虽然不解为何突然改变计划,但还是领命:“是,娘娘。”
李梦瑶又对青禾说:“你继续留意,但更要小心。重点听陈修仪和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会不会再提到那个‘他’,或者有什么其他异常的联络。”
安排妥当,李梦瑶深吸一口气。敌暗我明,这种感觉真不好受。但她也不是全无准备,至少,她手里还握着赵璟这份“终极保险”。
想到赵璟,她心里莫名安定了几分。那个男人,看似冷漠,实则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为她挡下了不少风雨。这种被默默守护的感觉……有点甜。
几天后,关于“瑶光娱乐城”模式对外推广的旨意正式下达,由内务府和礼部共同牵头,几家有意向的王府勋贵开始对接。李梦瑶作为“总顾问”,虽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但也需要审阅一些重要的章程细则,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午后,她正在“参详阁”核对一份由礼部修订后的安全规范(礼部那群老古板果然在里面加了好多诸如“嬉戏不得过酉时”、“男女活动区域需严格分隔”之类的条款,看得李梦瑶直翻白眼),赵璟身边的小太监又来了,这次送的是一碟精致的江南点心。
“皇上说娘娘近日辛劳,特赐点心。”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说。
李梦瑶看着那碟栩栩如生的荷花酥,心里那点被礼部条款憋出来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嘿,老板还挺会关心人!
她拈起一块放进嘴里,酥脆香甜,味道好极了。一边吃,她一边忍不住想,赵璟这会儿在干嘛?批阅那些可能参她“与民争利”的奏折?还是也在想着怎么揪出那个背后的“他”?
这种隔着宫墙,却仿佛并肩作战的感觉,让她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然而,这份短暂的甜蜜很快就被打破。
傍晚时分,青禾急匆匆赶来,脸色比上次还要难看几分。
“娘娘,”她声音带着颤,“奴婢……奴婢刚才听到陈修仪和她贴身的张嬷嬷说话,陈修仪好像很害怕,说什么……‘那边催了’,‘再不拿出点实际的东西,就要把我们抛出去了’……张嬷嬷劝她稍安勿躁,说‘那位大人’自有安排……”
那边?那位大人?
信息越来越具体,也越来越骇人!果然涉及前朝!
“还有吗?”李梦瑶的心提了起来。
青禾努力回忆:“陈修仪还哭诉,说……说‘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信他的话,去动那箭矢,如今反倒授人以柄’……”
实锤了!开业当天的箭矢事件,就是陈修仪干的!但她是听命于“那位大人”!
李梦瑶立刻意识到,陈修仪现在成了弃子!那个“他”或者“那位大人”,见事情可能要败露,准备牺牲陈修仪自保!而陈修仪手里,似乎还握着对方想要的“实际的东西”?
会是什么?难道除了破坏娱乐城,他们还让陈修仪做了别的?
“她们还说了什么?关于那‘实际的东西’?”李梦瑶追问。
青禾摇头:“后面声音就低了,奴婢听不清……但陈修仪好像提到了……‘账本’?”
账本?李梦瑶瞳孔一缩。什么账本?陈修仪一个后宫妃嫔,能有什么账本值得前朝大人物图谋?除非……涉及宫内外勾结、利益输送?
她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边缘。
事态紧急,必须立刻行动!陈修仪现在如同惊弓之鸟,是突破口的最佳时机!再晚,可能就被灭口了!
“素心!”李梦瑶当机立断,“你立刻带几个可靠的人,以协查宫务的名义,去‘请’陈修仪身边的张嬷嬷过来!记住,要快,要低调,绝不能让她有机会传递消息或者……自尽!”
“青禾,你跟我去长春宫!”李梦瑶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去会会这位陈修仪!”
是时候,正面交锋了!
李梦瑶带着青禾和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嬷嬷,径直来到长春宫。宫人见她们来势汹汹,不敢阻拦。
陈修仪正坐在殿内,眼睛红肿,神色惊惶不安,见到李梦瑶闯入,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李梦瑶!你想干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喝道。
李梦瑶没理会她,目光扫过殿内,对青禾使了个眼色。青禾会意,立刻竖起耳朵,捕捉着殿内任何细微的声响和气息。
“修仪姐姐何必惊慌?”李梦瑶缓缓走近,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妹妹今日来,是想问问姐姐,开业那日,投壶区的箭矢,为何会被人动了手脚?”
陈修仪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胡说什么!那分明是意外!”
“意外?”李梦瑶冷笑,从袖中掏出一支用绢帕包裹的箭矢——正是那日青禾挡下的那支,“这箭头打磨的痕迹,可不是意外能解释的。姐姐宫里有位手巧的宫女,对此似乎颇有些心得,妹妹正想请她过来交流一二呢。”
陈修仪身形晃了晃,强撑着:“你休要血口喷人!无凭无据……”
“凭据?”李梦瑶打断她,目光如炬,“姐姐以为,你与张嬷嬷说的那些话,‘那边’,‘那位大人’,‘账本’……真的无人知晓吗?”
“你……你怎么会……”陈修仪如同被雷击中,惊恐地瞪大眼睛,瞬间崩溃,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不是我……不是我主使的……是……是他逼我的……”
来了!李梦瑶心中一紧,正要追问“他”是谁。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一个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尖声叫道:“修仪娘娘!不好了!张嬷嬷她……她失足落水了!”
李梦瑶心头猛地一沉!
灭口?!这么快?!
陈修仪闻言,更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李梦瑶站在原地,看着混乱的场面,手心冰凉。对方动作好快!张嬷嬷一被带走就立刻被灭口,这宫里有他们的眼线,而且位置不低!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掉了。
然而,青禾却悄悄拉了拉李梦瑶的衣袖,用极低的声音,颤抖着说:
“娘娘……刚才张嬷嬷被带走前,奴婢好像……好像听到她极小声地,对扶着她的那个小太监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李梦瑶急忙俯身。
青禾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确定:
“……‘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