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的那番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中国足球这片看似平静的池塘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发布会视频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被剪辑成了无数个版本，配上了各种或激昂或悲壮的背景音乐，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疯狂传播。
舆论，彻底分裂。
山东球迷，将林昊奉若神明。他们把发布会的视频逐帧分析，将林昊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
“硬气！”
“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
“这才是泰山队主教练该有的样子！”之类的评论，淹没了泰山队的官方微博和各大球迷论坛。
而北京和上海两地的球迷，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和羞辱。
“输不起就直说，扯什么裁判？”
“得了便宜还卖乖，上场京鲁大战你们的动作就干净了？”
“一个乌龙球葬送国家队前程的罪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点江山？”
一时间，国安、申花、泰山三家球迷，在网络上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三国杀”。
各种陈年旧账被翻出，各种p图和表情包满天飞，战火从足球论坛，一直蔓延到各大门户网站的评论区。
风暴中心的林昊，却已经进入了与世隔绝的状态。
那张柔软的沙发，仿佛有一种魔力，将他一个月以来积攒的所有疲惫、愤怒都吸了进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摸索着打开手机，刺眼的亮光让他眯起了眼睛。
屏幕上，是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消息。
有张龙祥的，有郑铮的，有王大雷的，甚至还有几个许久不联系的前队友。
他先点开了张龙祥发来的那条。
“林导，醒了回个电话。别担心，天塌不下来。”
林昊拨通了张龙祥的号码。
“醒了？睡得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紧张。
“还行。张总，给您添麻烦了。”林昊的声音有些沙哑。
“麻烦？这算什么麻烦！”张龙祥笑了起来，“你小子，可真能憋啊，一开口就捅了个马蜂窝。不过，说得痛快！我都想给你鼓掌！”
“足协那边……”
张龙祥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在新闻发布会上发表不负责任言论，造成不良社会影响。对你个人，禁赛一场，罚款一万。对俱乐部，通报批评。”
禁赛一场，罚款一万。
这个结果，在林昊的意料之中，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轻一些。
“我接受处罚。”
“接受？咱凭什么接受！”张龙祥的嗓门大了起来，“俱乐部这边，已经连夜准备好了申诉材料。不止是申诉你这张罚单，还有京鲁、鲁沪这两场比赛里，所有争议判罚的说明。咱们不求他能改判，但必须得把我们的态度亮出来！凭什么咱受了委屈，还得憋着？”
林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行了，你小子刚回来，别想这些糟心事。罚单我让人去处理，申诉材料明天一早就递上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下一场打海牛，虽然是齐鲁德比，但你在不在场边，不过问题都不大。正好，让你这根绷了一个月的弦，歇一歇。”
挂掉电话，林昊看着窗外的城市高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点开微信，王大雷发来了几十条语音，点开一条，那独具特色的大嗓门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教练！牛逼！这回咱们回主场，看我怎么‘招待’他们！”
陈蒲和谢文能这对活宝，则给他发来了一个他们自制的表情包。
画面是林昊在发布会上的截图，下面配着一行字：“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
林昊看着那个表情包，忍不住笑出了声。
疲惫的身躯，仿佛被这些支持和关心，重新注入了力量。
这一天，他没有去想足球，没有去看任何相关的新闻。
他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把积攒了一个月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然后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空荡荡的公寓，彻底打扫了一遍。
傍晚，他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母亲没有提任何关于比赛和罚单的事情，只是絮絮叨叨地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累不累之类的话。
“妈，我没事，都挺好的。”林昊靠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公园里嬉戏的孩子，“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你爸……他昨天看你那个新闻了。”母亲的语气，有些迟疑。
林昊的心，沉了一下。
他和父亲的关系，自从那场改变他一生的比赛后，就变得有些微妙。
父亲也是个老球迷，他无法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会以那样一种方式，成为全国球迷口中的罪人。
“他……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母亲叹了口气，“就是看完，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半天。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跟我念叨了一句。”
“念叨什么？”
“他说，‘这小子，总算有点脾气了，像我’。”
林昊拿着电话，愣在了原地。
窗外的风，吹过他的脸颊，有些凉。但他的眼眶，却莫名地有些发烫。
他知道，那个不善言辞的男人，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儿子的支持。
这一天，是林昊这几年来，过得最安稳的一天。
与此同时，山东泰山俱乐部官方发布公告，宣布接受足协对主教练林昊的处罚，但同时，也已就中超联赛第17轮、第18轮比赛中出现的多次争议判罚，正式向中国足协裁判委员会，提起申诉。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份公告，像是一份战斗檄文，让原本就喧嚣的网络，彻底沸腾。
所有人都明白，山东泰山这次，是要跟某些看不见的力量，掰一掰手腕了。
而这场风暴的胜负，或许，将决定本赛季中超冠军的最终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