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处的金属敲击声突然停了，十几个穿着斑驳机甲服的人围在全息屏前，屏上的光影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把愤怒和不甘照得透亮。林野跟着老K走近时，正撞见小艾把扳手狠狠砸在地上，金属碰撞声在溶洞里荡出回音。她的机械义肢在地面拖出刺耳的摩擦声，裤腿下露出的合金关节还沾着未清理的油污——那是昨天为了抢修防御盾，在机甲堆里爬了三个小时的痕迹。
“这群杂碎！”小艾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颤音，义肢的齿轮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咔哒”的警告声，“上周还派特使来握手，说要给中立区划‘安全走廊’，转头就带着舰队围过来，当我们是三岁小孩耍呢？”
“小艾，冷静点。”戴眼镜的阿译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镜片，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的联邦舰队分布图随之跳动，“他们的舰队调动数据有问题。”他突然暂停画面，用红框圈出三个重叠的坐标，“这里，还有这里，坐标重复标注了三次，像是故意露的破绽。”
林野凑近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坐标里，确实藏着几个突兀的重复点，像学生作业里故意写错的答案，等着被老师发现。阿译的眼镜镜片上流动着细碎的代码，他盯着屏幕眨了眨眼，镜片突然闪过一道蓝光：“而且他们用的加密算法里，藏着段旧版电竞程序的代码——是你当年带队夺冠时写的那个‘闪电战’算法，老K。”
老K的手指在腰间的旧伤疤上摩挲了两下，那是当年为了保护这套算法留下的。他拍了拍阿译的肩膀，金属义肢与对方的终端碰出轻响：“能扒出真实坐标吗？”
“得给我两小时。”阿译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舞，眼镜反射的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这段代码有后门，是你当年留的吧？正好能绕开第三重加密。”
林野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突然明白老K说的“家人”是什么意思。小艾正蹲在地上检查能量弹，机械义肢的指尖精准地旋开引信盖，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据说她的左腿是在炸研究所时被碎片削掉的，醒来时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芯片，那是家人最后的实验数据。阿译的眼镜不仅是终端，还是维持他视力的义眼，当年联邦为了逼他交出数据，生生挖掉了他的右眼，现在镜片后的虹膜上，还留着数据灼伤的疤痕。
角落里的大个子石头还在擦枪，枪身的“纪念071”刻痕被磨得发亮。林野之前问过老K，071是谁，老K只说“是我们没能护住的人”。刚才全息屏播放联邦“净化程序”的画面时，石头的指节捏得发白，枪身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的掌心烫出水泡，却依旧没发出一点声音。
“喂，新来的！”小艾突然扔过来一个能量弹，金属外壳在林野手心沉甸甸的，“老K说你会数据重组？帮我看看这玩意儿的引信，上次炸早了，差点把我自己崩飞。”她的机械义肢正卡在弹体的卡槽里，大概是刚才太用力，义肢的齿轮卡了壳，脸上却挂着满不在乎的笑。
林野接住能量弹，指尖触到引信上的磨损痕迹——那是无数次调试留下的印记。他调动数据时，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参数，而是小艾拖着伤腿在废墟里奔跑的画面，是她义肢卡壳时额角渗出的汗珠。当引信的代码被改写，他听见小艾欢呼着冲过来，机械义肢在地上划出急促的声响，重重拍在他后背：“成了！这次肯定能把联邦军的侦查器炸成烟花！”
阿译突然抬头，镜片蓝光闪烁：“真实坐标扒出来了，在小行星带的陨石坑里，他们想借陨石磁场隐藏信号。”
老K接过坐标数据，转身时撞了下林野的胳膊：“愣着干什么？拿上你的能量刀，待会儿给他们的引擎加点‘料’。”
林野握紧能量刀，刀身映出周围一张张带伤的脸——小艾在检查她的爆破装置，义肢的齿轮发出轻快的转动声；阿译正把解密后的坐标输入导航系统，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石头把擦好的枪背在身后，默默扛起了最重的弹药箱。
他突然觉得，这里没有联邦教科书里描述的“恐怖”，只有一群人用伤疤互相取暖，用捡来的零件拼凑出活下去的勇气。当小艾的机械义肢不小心勾住他的衣角，他伸手帮她解开时，触到了义肢关节处的温度——那是和人类皮肤一样的、带着体温的暖意。
这大概就是老K说的“家人”：不是血脉相连，而是你懂我的伤疤，我护你的软肋，在冰冷的星空中，把彼此的孤独都焐成滚烫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