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指尖还残留着血迹，那滴血刚落在残缺图腾上时，黑烟就散了。他没立刻收手，而是盯着那枚发烫的金属片，直到它冷却成一块死物。
苏然靠在岩壁边，掌心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她抬起手，绿芒微闪，确认没有毒素残留。大壮正用战锤尖挑开最后一具焦尸，翻找有没有遗漏的零件，结果只捞出半截烧熔的导线。
“干净了。”大壮甩掉锤子上的灰，“这帮铁皮人连块完整的芯片都没留下。”
林风没应声。他把图腾从战术袋里拿出来，平放在掌心，右眼微微一跳——漏洞之眼启动，低频扫描开启。金光在他瞳孔深处流转，像电流穿过断线的电路板。
纹路浮现出来。
蛇形符号嵌在残缺的一半里，扭曲盘绕，像是某种仪式标记。但林风看得更细：符文底层被覆盖过，新刻的痕迹压着旧编码，而那旧的……他见过。
混沌教派中枢数据库被他炸毁前，最后读取到的一段秘术烙印，就是这个结构。
“不对。”他低声说，“这不是仲裁者的活。”
“啥不是？”大壮走过来，低头瞅了眼图腾，“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还能认门第？”
林风没理他，手指轻轻划过图腾边缘。那道烧毁的痕迹太整齐，不像爆炸造成，倒像是被人刻意抹除。谁会费劲删掉一半标识？
苏然站起身，走到他旁边：“你看出什么了？”
“他们用了混沌教派的技术。”林风收回目光，“但不是原版，是改过的。就像……有人拿废图纸重新临摹了一遍。”
大壮挠头：“可陈天啸不是死了吗？你亲手砍断他和混沌晶片的连接，尸体都化成渣了。”
“死的是人。”林风把图腾翻了个面，“没说技术不能复活。”
空气静了一瞬。
远处，裂隙仍在收缩，边缘符文缓缓凝结，像是某种机制在自我修复。中央光源依旧悬浮，脉动频率稳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所以你是说……”苏然声音轻了些，“还有人在用那些东西？幕后有人接着干？”
林风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想起陈天啸临死前那句嘶吼：“你们根本不懂文明的代价。”当时以为是疯话，现在听来，倒像是一句警告。
谁的代价？谁的文明？
他把图腾塞进贴身暗袋，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大壮扛起战锤，走到裂隙边缘蹲下，伸手探了探那股不再外涌的黑雾。“底下那玩意儿醒了以后就没动静了，也不追，也不叫，就跟……在等。”
“等我们进去。”苏然接话。
“或者等我们掉下去。”林风蹲在地上，指尖捻起一点符文化成的粉末。灰中带金属光泽，和正常灵纹燃烧后的残留不一样。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备用导流器，拆开外壳，露出内部微型信号接收阵列。
“你干嘛？”大壮问。
“试试能不能抓一段底层协议。”林风把导流器贴在粉末上，启动捕捉程序。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串乱码，紧接着，一段极短的数据流闪过——
【唤醒序列：巳三-壬七-甲九】
林风瞳孔一缩。
这是指令格式，不是战斗命令，也不是权限验证，而是……启动代码。
“他们在唤醒什么东西。”他关掉导流器，“而这帮改造人，是看门的。”
“看门的还自爆？”大壮冷笑，“谁给自己雇个死士当保安？”
“怕泄露信息。”苏然突然开口，“如果他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那就只能用一次性工具人。”
林风看了她一眼。她站在那儿，左眼灵纹隐隐泛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说……会不会不是人雇的？”她声音很轻，“会不会是系统自己生成的？”
林风沉默。
漏洞之眼能看穿系统运行中的逻辑裂隙，但他从没想过，系统会不会有自己的意志。
或者说，有没有人给它安了“守则”。
他抬头看向中央光源。那团光还在脉动，节奏和刚才一模一样，可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这些改造人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们的技术来源有问题，行动模式有问题，连自毁方式都透着一股刻意的决绝。这不是执行任务，是献祭。
“大壮。”林风忽然开口。
“咋？”
“轮岗警戒，裂隙这边你盯着，别让人再冒出来。”
“行。”大壮扛锤就位，顺口问，“那你呢？”
“我看看这地底下到底写了多少字。”林风拍了拍导流器，“总得有人读说明书。”
苏然走过来，递给他一颗固灵丹：“别读太久，上次你强行解析攻击波形，三天没睡好。”
林风接过药，没吃，塞进兜里。“这次不深挖，就扫个表层。”
他重新启动漏洞之眼，将扫描范围调至最低频，像用针尖探裂缝。数据流缓慢浮现，不是完整的指令集，而是碎片化的日志残片：
【……权限异常……变量体入侵……启动清道夫单元……失败……改用替代方案……】
【……巳三-壬七-甲九序列激活中……等待响应……】
【……警告：管理员密钥波动……封锁层级提升……】
林风呼吸一顿。
密钥？指的是他体内的秩序碎片？
还没等他继续追踪，眼前金光猛地一颤，扫描被迫中断。他太阳穴突跳，鼻腔一热，一抹血丝滑下来。
“又来了。”苏然立刻扶住他肩膀，“别硬撑。”
“没事。”林风擦掉血，“抓到点东西。”
他把刚才看到的日志复述一遍。大壮听得皱眉：“合着咱们现在不光是闯空门，还是通缉犯？”
“不止。”林风盯着那团光源，“他们怕的不是我们进来，是怕我们看懂这里写着什么。”
苏然忽然蹲下，手指抚过地面一道浅痕。“这符文的走向……和我在医疗档案里见过的一种混沌感染标记很像。”
“哪种？”
“编号c-7，三年前北极科考队报告的病例。患者全身经络被改造成能量回路，最后自燃。”她抬头，“那时候，混沌教派还没公开露面。”
林风眼神一沉。
也就是说，这种技术，在陈天啸之前就有了。
是谁在铺路？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导流器收好，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裂隙已收缩到只剩丈许宽，黑雾彻底退去，底下机械闷响也停了，整个空间安静得诡异。
大壮握紧战锤柄，指节发白。“要不……我先砸一锤试试？”
“别。”林风拦住他，“现在打草惊蛇，等于替他们按下启动键。”
“那咋办？干站着？”
“等。”林风靠着岩壁坐下，“等下一个送快递的来。”
苏然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站到他侧后方，保持随时能出手的距离。
时间一点点过去。
没人说话。
林风闭着眼，其实没睡。他在脑子里重放那段蛇形纹路，一遍遍拆解，试图找出被篡改的部分藏了什么。可每次快触及核心，识海就传来刺痛，像是有道防火墙在阻止他深入。
他知道，答案就在下面。
只是有人不想让他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