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赌桌中央那堆积如山的筹码上。
这里不仅有价值十几万美金的筹码,还有一枚价值连城的红宝石戒指,以及白芷刚扔进去的那条钻石项链。
这是一场豪赌。
“很好。”
巴伦看着陆峰推出了所有筹码,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兴奋而微微抽搐。
他猛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将剩下的大半截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
“美丽的姑娘,我要感谢你的慷慨。你的那条项链,我的女人一定会喜欢。”
巴伦狂笑着,猛地掀开了自己的底牌,重重拍在桌面上。
“黑桃5!”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桌面上的明牌是黑桃10、J、q、K。加上这张黑桃5,虽然没能凑成传说中的皇家同花顺,但也是一副极大的牌——黑桃同花。
在梭哈的规则里,同花足以杀掉绝大多数牌型,包括顺子、三条、两对。
“虽然不是同花顺,但也是同花。”巴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峰,眼神里满是胜利者的傲慢。
“你要赢我,除非你是满堂红或者四条。你的明牌是三张9一张8。”
“你前面那句已经开过一次四条K,我不信你的运气那么好,底牌刚好是第四张9!”
他伸出双手,那双戴满戒指的肥手贪婪地伸向桌子中央的筹码堆。
“这些钱,是我的了。”
周围的看客纷纷摇头。
“可惜了,这个亚洲人输了。”
“同花啊,这牌太硬了。三条根本打不过。”
白芷的手指紧紧扣住陆峰的肩膀,虽然她刚才表现得豪气干云,但这毕竟是十几万美金,是他们这趟赴美的全部身家。
陆峰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伸过来的肥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慢着。”
陆峰冷冷道。
巴伦的手僵在半空,眉头皱起:“怎么?想赖账?这里可是公海,愿赌服输。”
“急什么。”
陆峰伸出两根手指,按在自己那张一直扣着的底牌上。
“巴伦先生,你刚才说对了半句。”
陆峰缓缓将底牌推到灯光下。
“我的运气确实没有那么好,拿不到第四张9。”
底牌翻开。
一张黑色的、带着梅花图案的牌,静静地躺在绿色的绒布上。
梅花8。
“但是,凑个葫芦,够用了。”
陆峰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明牌是三张9,一张8。底牌是梅花8。
。满堂红,俗称“葫芦”。
而在梭哈的牌型大小规则里,葫芦大于同花。
“轰——!”
整个赌场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最后一张牌的概率只有几十分之一的情况下,这个东方人竟然真的是一张8!
“葫芦!真的是葫芦!”
“天呐!那个军火商输光了!”
巴伦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睛盯着那张梅花8,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不……不可能……”
巴伦浑身颤抖,极度愤怒和恐惧交织。
这不仅仅是十几万美金的问题,那枚戒指是他要在美国进行一笔重要交易的抵押物!
输了钱,他只是心疼。
但这枚戒指输了,他在美国的那笔生意就完了,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你出千!!”
巴伦突然发出一声咆哮。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筹码哗啦啦作响。
“你这只黄皮猴子!你肯定换了牌!就像刚才那个牛仔一样!”
巴伦指着陆峰的鼻子,唾沫星子乱飞。
“把钱放下!把戒指还给我!否则你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随着他的咆哮声,赌场角落里那几个一直盯着这边的彪形大汉迅速围了上来。
他们穿着宽大的西装,手一直插在怀里,那鼓鼓囊囊的形状,显然是带着家伙。
赌场里的其他客人吓得纷纷后退,原本热闹的场子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陆峰依旧坐在椅子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白芷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紧张,然后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巴伦。
“怎么?输不起?”
“老子就是规矩!”巴伦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啪”地一声弹开刀刃,寒光闪闪,“剁了他的手!检查他的袖口!他肯定藏了牌!”
那几个保镖逼近了。
陆峰微微眯起眼睛,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
如果动手,他有把握在三秒内折断那个离他最近保镖的脖子,然后夺枪。
但那样一来,他在船上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这趟美国之行也会变成亡命之旅。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
“咚、咚。”
两声沉闷的顿地声响起。
是高级黑檀木手杖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那个正准备动手的保镖停下了脚步。
“住手。”
一个苍老但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那个曾与陆峰有过一面之缘的胖老头——霍华德·查尔斯,戴着礼帽,拄着手杖,在两个黑衣保镖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有点跛,但全场没人敢催促他。
霍华德走到赌桌前,那双藏在厚镜片后的眼睛扫了一眼桌上的牌局,最后落在气急败坏的巴伦身上。
“巴伦,这艘船是注册在美国的领土。”
霍华德的声音慢条斯理,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慵懒。
“在这面星条旗下,就算是一条狗,也要讲规矩。”
“老东西,你算什……”巴伦正在气头上,转身就想骂。
但他看清了霍华德的那张脸后,骂声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作为军火贩子,他太认识这张脸了。
或者说,只要是靠战争和机械吃饭的人,就没有人不认识这张脸。
美国航空业的皇帝,军工复合体的巨头,霍华德·查尔斯。
巴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手里的弹簧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查……查尔斯先生?”巴伦的声音都在抖,“您……您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需要向你汇报吗?”
霍华德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手杖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张梅花8。
“这局牌,我在楼上看了全场。”
霍华德淡淡道。
“这位陆先生没有换牌,也没有出千。”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峰。
“你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坏规矩?”
这句话很轻,但在巴伦听来却如同炸雷。
得罪了霍华德·查尔斯,别说在美国做生意,他恐怕连踏上美国土地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想要巴结查尔斯的政客和黑帮,会争先恐后地把他撕成碎片。
“不……不敢!”巴伦立刻换了一副奴才相,点头哈腰。
“既然查尔斯先生作证,那……那就是我看走眼了!误会!都是误会!”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保镖:“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
保镖们如蒙大赦,纷纷退散。
巴伦转过头,看着桌上那堆原本属于他的财富,尤其是那枚红宝石戒指,眼中闪过痛彻心扉的不舍。
但他不敢拿。
“陆先生……好手段。今天我认栽。”
巴伦咬着牙说道,然后像是一只丧家之犬,狼狈地钻出人群,消失在赌场的门口。
一场冲突,就这样被霍华德几句话消弭于无形。
陆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多谢。”陆峰对霍华德微微颔首。
“不必。”霍华德拄着手杖,眼神玩味地看着陆峰,“昨晚上你救了我一命,今天我帮你解个围。咱们两清了。”
“两清?”陆峰笑了笑,“查尔斯先生的命,可不止值这点筹码。”
霍华德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聪明的年轻人!我喜欢!”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白芷。
“船靠岸后,如果在美国遇到麻烦,或者有好生意,打这个电话。记住,在美国,没有我接不了的生意,只有我不感兴趣的生意。”
说完,霍华德深深看了一眼陆峰,然后转身离去。
……
回到套房,白芷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直接瘫倒在床上。
“吓死我了……”白芷拍着胸口,“刚才要是那个老头不出来,真的打起来怎么办?”
“打不起来。”
陆峰将那一袋沉甸甸的筹码倒在桌子上,发出悦耳的哗啦声。
“巴伦那种人,欺软怕硬。霍华德不出来,我就打断他的手。结果是一样的。”
陆峰拿起那枚红宝石戒指,在灯光下端详着。
这枚戒指做工粗糙,并不像是用来佩戴的饰品。
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微小的俄文,叶卡捷琳娜。
“这东西,可能比这些钱更值钱。”陆峰眯起眼睛。
巴伦那么在乎这枚戒指,甚至不惜动武。
而且他一个欧洲军火商,戒指上却刻着俄文……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先把钱收好,这次我们的本钱够了。”
陆峰将戒指收进贴身口袋。
“你这么会赌,我们还去美国干嘛,干脆就在这游轮上赚钱就好了,还造什么收音机电视的。”白芷道恢复了几分精神。
“搞制造,那不单纯是为了钱。你慢慢领悟吧。”陆峰装了起来。
“切,今晚有个庆功酒会,船长特意邀请了头等舱的客人。”白芷坐起身,“听说会有很多名流参加。我们要去吗?”
“去。”
陆峰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海平线上若隐若现的陆地轮廓。
“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总得去拜拜码头。而且……”陆峰摸了摸胸口的戒指,“我有预感,那个巴伦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这枚戒指,是个烫手山芋。”
……
夜幕降临,东方公主号的宴会厅灯火辉煌。
爵士乐队演奏着轻快的舞曲,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陆峰端着香槟,站在角落里。
虽然他刚刚在赌场一战成名,但他并不喜欢这种虚伪的社交场合。
白芷倒是如鱼得水,她流利的英语和优雅的谈吐,很快就和几个好莱坞的制片人聊得火热,正在为“白鹿”品牌打探美国的商业口风。
“一个人?”
一个充满磁性、略带沙哑的女声在陆峰身后响起。
陆峰转过身。
眼前是一个穿着黑色露背晚礼服的金发女人。
她很美,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
波浪般的金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烈焰红唇,深邃的眼窝里是一双像猫一样的碧绿色眼睛。她手里的细长烟嘴正冒着袅袅青烟。
这女人就像是一朵盛开在夜色里的黑曼陀罗,危险而迷人。
“我看了下午的牌局。”女人走到陆峰面前,那双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
“那个巴伦是个蠢货,但他身边的保镖可是见过血的。你当时……一点都不怕?”
“怕有用吗?”陆峰淡淡道,“怕输的人,永远赢不了。”
“精辟。”女人笑了,她向陆峰伸出一只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凯瑟琳。做点进出口的小生意。”
陆峰握住她的手。
触感冰凉,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
陆峰的心里警铃大作。
进出口生意?恐怕进出口的不是货物,而是情报和人命吧。
“陆峰。”
“陆先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凯瑟琳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浓烈的香水味瞬间包围了陆峰。
那是一种很特殊的香味,融合了咖啡的提神醒脑与香草的诱人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