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我看见了小孩版的莲儿”的事儿说出来，那边少年已经抢先开了口。
“我看这地方有古怪，”他皱眉看向四周，“咱们还是快点想办法离开才是。”
“哦？什么古怪？”莲儿语气淡淡，像是随口一问，可眼神却锐利得很。
少年便将我们试图从后山下山、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的“鬼打墙”经历说了出来，只不过隐去了那部分“我差点气哭在地上画圈圈”的细节。
可我这人就是有个坏毛病——忍不住插嘴。于是我忍不住又补刀：“还有啊，我们还遇到了官兵！他们在追两小孩！小的那个……叫郝莲！我没来得及问是不是莲儿的那个‘郝莲’，但他们说是马上要登位的血莲教教主！”
话一出口，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火堆“噼啪”燃着，风一吹，烤红薯的香味都带着诡异的尴尬气息。
华商首先打破沉默，轻摇折扇，笑得意味深长：“小恭恭，你该不会又是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吧？怎么连梦里都能遇到个同名同姓的教主？”
“是啊，”木苍离也挠头，“这血莲教还能有两个教主？是不是教主的弟弟啊？叫郝莲儿？”
我张大嘴：“你们没瞧见？我跟他（我指着少年）都看见了啊！不是梦，真事儿！要不是我帮他俩挡了一下，就要被那群朝廷的给抓走了！对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来的？”
几人对视一眼，华商“啪”地一扇子合上，幽幽叹道：“那可是一段波澜壮阔的旅程。”
我立刻盘腿坐下，一脸“请开始你的表演”的神情。
——
原来，当初在我跟莲儿到之前，华商和木苍离就已经在那崖洞附近了。那俩人还自作聪明地埋伏在石壁后面窥探情况，想着要不等我俩跟上来再说。可这一等就等到天黑，愣是没见我们的人影。
于是俩人干脆原地躲起来，见机行事。等到半夜三更，木苍离实在憋不住，去后山放水，回来发现华商不见了。结果找了半天，才在温泉池边发现他——那货居然在泡澡。
“执行潜伏任务也要洗漱，”华商振振有词，“得保持气质。”
泡着泡着，他忽然发现泉水底下有个小口子，冒着气泡。他凑近一瞧，居然能感受到里面有股微弱的气流。于是他立刻回去把木苍离揪来，俩人一合计，觉得那里多半是通道。
当然，他们没我和少年那么急。下水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还在自己身上系了绳子，另一头拴在边上的石头上。可游到一半，越游越深，水流越来越急，俩人差点被卷走，只好先退了回来。
偏巧这时，他们遇到了少年。
当时华商见他模样呆傻，怪可怜的，便给了他几个包子，顺便套套话。少年告诉他们，这泉水原先并不在这儿，是前些日子突然冒出来的。当时王公公的随从就有几个掉了进去，尸体都没捞上来。可几日后有人又去试水，却又什么事都没有。王公公见没人再出事，就干脆把这地方划成了自己的私人汤池。
听到这儿，华商眼睛一亮：“泉眼、阵口，经典配置！”
两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再试一次——但这次要决绝点。他们让少年在外等着，说若是他们俩一去不回，那就说明这地方的确能通往另一个世界。如果过几天有个“公子哥打扮的”和一个“比他还漂亮的”人来，让他记得也送下去。
木苍离讲到这儿，还得意洋洋地补一句：“我们这叫预判性部署。”
我当场翻了个大白眼：“所以你们根本没确定那口子能通阵法，就让我跟莲儿从那进去？要是通向别的地方怎么办？”
“你不是一向运气好么？”华商扇子一抖，云淡风轻。
木苍离挠头：“那个时候也只能赌一把……幸亏都进来了不是。”
我又转头瞪少年：“那你呢？你那时候跟我说得头头是道，信誓旦旦说那是通阵法的入口，你哪来的自信？”
少年脸红了，挠头：“我比较相信他们俩……他们看起来说的都是真的。”
我：“……”
我真想拿红薯拍他脸上。
至于莲儿那边的经历，那就更精彩了。
他原本是想趁着挖地洞的名义探查那阵法，没想到刚打听到一些线索，地面就开始震动。轰隆一声巨响，他差点以为自己挖到了山雷。再一睁眼，人已经在血莲教总坛里了。
“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倒是遇见了他们俩。”莲儿语气平平，像是在说下雨打伞一样的日常。
“只是，”木苍离补充，“这里就像他说的那样，根本出不去。咱们绕了半天，四面全是山。那木屋被烧你也看到了？我们都见过三回了——每次烧完又冒出来，循环播放似的。”
“只不过，”华商托腮，“我们倒是没遇见什么小孩。”
我皱眉：“那就奇了……难不成阵法里有不同的‘幻境’分层？我们被分开了？”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思索。
我想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这我有经验！要破幻境无非三种法子——找不同、找破绽、或者找罪魁祸首！要不干脆咱挨个找过去？”
华商翻扇子笑道：“上次你在那盒子里找不同差点把脚都崴了，这次还敢？”
我哼哼一声：“绝知此事要躬行！”
几人面面相觑，竟也都点了头。毕竟坐着干等也不是法子。
这时，莲儿忽然抬眼看我，声音低沉下来：“你仔细说说，那两个小孩。你确定他们是从那间烧着的木屋里出来的？”
我点头：“没错。那屋子烧得厉害，他们一前一后跑出来，被官兵追着。大的戴着面具，小的……现在想起来，那小孩确实长得跟你有点像。”
莲儿忽然站起身来。双手长袖轻轻一转，带起尘灰，语气却比方才更沉稳几分：“那咱们再去看一次。”
他顿了顿，又道：“这地方虽然与我血莲教景象一样，气候却不同。此刻，那屋子说不定——又复原了。”
我赶紧表示赞同，也跟着站起来，将最后一口红薯塞进嘴里。
我正想再去确认一下，那个小小孩的身份，他到底是谁？
我们几个在血莲教教主——莲儿，以及血莲教左护法——华商的带领下，抄近道又回到了方才那片草地。只不过这回谨慎了许多，没敢靠太近，五个人抠抠搜搜地躲在一块巨石后头，探着脑袋往前看。
眼前的情景静得出奇。山风轻拂，草叶摇晃，旁边的那棵老槐树依旧挺拔。
跟之前一模一样。
那间木屋就那么安安稳稳地立在那里。
没有大火，没有追兵，没有哭喊。
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子“岁月静好”的气味。
我眯着眼看了半天，忍不住小声嘀咕：“该不会……真是我眼花了吧？”
华商在一旁摇着扇子：“你眼睛不好我信，毕竟你不觉得我长得俊。”
木苍离扶额叹气：“能不能先缓一缓？阵法这种东西，急不得——”
他话音未落，山林便像被什么巨兽踩了一脚般，轻轻震动了一下。脚下的土石抖了三抖，山风忽然变得焦灼。
我还没反应过来，前方那座木屋的屋檐，竟在阳光下缓缓冒出一缕青烟。
“这——”我眼睛一瞪，下一瞬，青烟转为浓烟，接着“呼”的一声，整座屋子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