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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号再也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一股狠戾的怒气,冲孙启正扬了扬下巴:“你看看他!看看她!还有个人样吗?”

她的目光扫过角落里蜷缩着的女人,那女人手腕上还套着锈迹斑斑的床环,身后竟拖着一条粗糙的、用劣质布料缝成的尾巴,布料磨得发黑,沾着不明污渍。女人似乎被这声呵斥惊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尾巴往身后藏,却被锁链拽得动弹不得,眼里满是惊恐的水光。

“为了讨顾明远那点好,连人都不想当了!”九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鄙夷,“你孙启正不也一样?为了攀高枝,连亲闺女都能扔!现在呢?人家把咱们当牲口圈着,你还在这哭丧——看看她,再看看你,你们配提‘人’字吗?”

那戴尾巴的女人发出细碎的啜泣,床环随着她的颤抖发出“哐当”轻响。孙启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倏地褪成惨白,九号的话像把钝刀,不仅剜着那女人的尊严,更在他心上反复切割——是啊,他们都一样,在顾明远的掌控下,早已活得面目全非,连最后一点做人的底线,都被碾成了泥。

九号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地下室的死寂里:“还有!你好好看看——”

她猛地指向那个戴尾巴的女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作为女人最秘密的地方也被穿了环!那铁圈磨得她走路都打颤,血痂结了一层又一层,顾明远就喜欢看她疼得直哆嗦!”

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被烫到一样蜷起身子,双手死死捂住小腹,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床环和锁链碰撞的声音密集起来,带着绝望的颤音。

孙启正的瞳孔骤然收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不敢去看,却又控制不住地瞥见那女人裙摆下隐约露出的金属反光,以及她蜷缩时身体不自然的僵硬。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比二十三号的斥责更刺骨——这哪里是圈禁,分明是把人拆成零件,一点点碾碎成尘埃。

“这就是你攀附的顾明远干的好事!”九号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更像嘶吼,“你以为他把你当人?在他眼里,我们连畜生都不如!你抛弃女儿换来的‘荣华’,就是和我们一样,等着被他折腾到死!”

孙启正猛地捂住嘴,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他终于明白,自己坠入的不是普通的陷阱,是顾明远用恶意和残忍筑成的地狱。而他亲手推开的,是唯一能让他当人的那扇门。

孙启正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膝盖在冰冷的地砖上磕出沉闷的响声,一路跪爬着挪到顾明远脚边。他的额头抵着地面,沾满灰尘和血污的手死死攥着对方的裤脚,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顾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女儿……我什么都听你的……真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地上的血痕被他蹭得拖出长长的印子,像一道绝望的轨迹。他不敢抬头看顾明远的脸,只能反复重复着哀求,卑微得像尘埃里的虫豸。刚才被九号揭开的残酷景象还在眼前晃,他怕了,怕那穿环的痛苦、戴尾巴的屈辱,会落到小满身上——那是他唯一剩下的软肋,是他这荒唐半生里,仅存的一点不敢彻底碾碎的念想。

顾明远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敲着膝盖,皮鞋尖轻轻踢了踢他的侧脸,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哦?什么都听我的?”

孙启正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拼命点头,额头在地上磕得“咚咚”响:“是!是!只要你放了小满,我这条命都是你的!让我死都行!”

“死?”顾明远轻笑一声,弯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死多便宜你。孙启正,你欠我的,欠小满的,可不是一条命能还清的。”

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孙启正的肉里,眼神冷得像冰:“想让她好过?那就拿出点‘听话’的样子来。比如……先学刚才那条狗,给我叫两声听听?”

孙启正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尊严在这一刻被踩进泥里,可只要想到小满可能面临的处境,他还是闭上眼,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像呜咽又像求饶的气音,屈辱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脏污,一起淌进了地砖的缝隙里。

随后,顾明远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阴冷。他松开捏着孙启正下巴的手,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这才像点样子。”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孙启正,“不过,光会叫可不够。”

他朝旁边的保镖抬了抬下巴,那人立刻会意,从墙角拖过一个铁笼,里面装着些沾着腥味的生肉。顾明远用脚尖踢了踢笼子:“吃了它。吃干净了,我就考虑考虑,让你女儿少受点罪。”

生肉上还凝着暗红的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孙启正看着那堆肉,胃里又是一阵痉挛,可一想到小满,他的目光还是渐渐变得浑浊而决绝。

他慢慢爬过去,手指触到冰凉滑腻的肉时,全身都在发抖。周围传来压抑的抽气声,二十三号别过脸,阿月捂住了眼睛,连那戴尾巴的女人都停止了啜泣,怔怔地看着他。

孙启正闭了闭眼,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猛地低下头,将那块生肉咬进了嘴里。血腥味瞬间灌满口腔,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力咀嚼着,每一口都像在吞咽玻璃碴子。

顾明远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挂着满意的笑。而角落里,小满始终没动,只是金毛突然冲着顾明远低吼起来,尾巴绷得笔直,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孙启正机械地吞咽着,生肉的腥气呛得他眼眶发酸,喉咙里像塞了团带刺的麻布。他不敢停,每一口都咬得极狠,仿佛要通过这种自虐般的方式,赎回哪怕万分之一的罪孽。地砖上滴落下他带血的涎水,和之前抠破指甲渗出的血混在一起,洇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顾明远看够了这场闹剧,抬手示意保镖把笼子拖走。“行了,”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飘飘的,“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小满暂时是安全的。”

孙启正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还沾着肉末和血渍,像条刚抢完食的野狗。听到“安全”两个字,他才敢松一口气,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屈辱和庆幸在胸腔里翻涌。

这时,地下室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刺眼的光线射进来,照得人睁不开眼。顾明远的手下快步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顾明远的脸色微变,瞥了眼角落里的小满,又看了看地上的孙启正,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

“看来好戏要提前开场了。”他冷笑一声,突然冲保镖扬手,“把他拖回笼子。至于小满……”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条始终紧绷着尾巴的金毛身上,“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保镖上前架起孙启正,他像个破败的布偶,任由对方拖拽,只有在经过小满身边时,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哑声喊了句:“小满……等我……”

小满依旧没回头,只是指尖再次用力,把金毛的耳朵攥得变了形。金毛低低地呜咽着,用脑袋蹭着她的手心,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不安地预警。

铁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地下室重新陷入阴冷的昏暗。二十三号看着孙启正被拖走的方向,啐了一口:“真是条没骨头的狗,以为这样就能护着人?”

阿月却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小满的背影,眼里满是担忧。没人知道顾明远口中的“好戏”是什么,但那扇被推开又关上的门,像一个不祥的预兆,让整个地下室的空气都变得更加压抑。

顾明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捏着帕子的手指猛地收紧,帕子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他转身就往外走,步伐急促,先前那副慢条斯理的闲适荡然无存。

“废物!”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连几个老东西都摆不平!”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地下室深处,目光像鹰隼般锁定在小满身上,又扫过那些笼子里的人,眼神阴恻恻的。

“看好这里,谁敢动一下,直接处理掉。”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地下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二十三号愣了愣,随即低笑一声:“四大家族?看来顾明远这棵大树,要塌了?”

阿月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我们……还在这里啊。”

小满终于动了动,她抬起头,望向铁门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金毛打结的毛发。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那条原本绷直的尾巴,不知何时悄悄松弛了些许弧度。

孙启正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说话的是守在笼外的一个保镖,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痞笑,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正慢悠悠地晃着。

“顾总说了,让你也去长长见识。”保镖嗤笑一声,打开笼门,粗暴地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拖,“别装死,再磨蹭把你丢进狗笼里喂狗。”

孙启正踉跄着被拽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可听到“顾总”两个字,他还是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他不知道顾明远为什么突然要带他出去,更怕这所谓的“好戏”会牵扯到小满——但他不敢问,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走,眼睛死死盯着保镖的手,心里盘算着有没有机会能摸到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

经过小满的笼子时,他忍不住偏过头。小满正坐在角落,背对着他,只有那只金毛警惕地转过头,冲着他低吼了两声。他的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无声的一瞥,就被保镖狠狠推了一把:“看什么看!走!”

穿过阴冷的走廊,外面的光线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和怒骂声。孙启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场“好戏”的开场,恐怕是用鲜血和人命铺成的。而他这条被逼到绝路的丧家犬,或许只有在这场混乱里,才能找到一丝护住女儿的可能。

顾明远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像一把扇子轻轻拨开混乱的人群,不紧不慢地站到场地中央。他甚至没看缠斗的双方,只是屈起手指,在地面轻轻一按。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地面竟像被无形巨力撕裂,一道宽约数米的鸿沟骤然裂开,深不见底,边缘还在簌簌掉着碎石。

鸿沟对岸,四大家族的人猝不及防,纷纷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道天堑;而梓琪、新月和晓禾连同他们身后的人,恰好被隔在另一边,打斗瞬间停滞。

顾明远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环视着鸿沟两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急什么?既然是看戏,总得有个清楚的看台。”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刚才撕裂大地的不是他,只是随手掸掉了一片落叶。可那道深沟像一道生死界限,横亘在众人之间,无声地宣告着他的绝对掌控力——在他面前,所谓的争斗,不过是供他取乐的把戏。

孙启正被保镖推搡着站在边缘,看着那道鸿沟,腿肚子都在打转。他这才明白,顾明远的“好戏”,从来都不是凡人能想象的疯狂。

你是什么人?刘远山不紧不慢的问?刘家主可能不认识我,但是周天权家主一定认识我,前些天的风机事件可是让周家吃了不少苦头吧,哈哈。

顾明远笑意更深,眼神却像淬了冰,慢悠悠地转向人群中的周天权:“刘远山家主不认识我不奇怪,但周先生总该有点印象吧?”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指尖在半空虚点了点:“前些天城东那批风机突然‘失灵’,把周家门口的场子掀了个底朝天,还差点烧了您宝贝孙子的实验室——听说那笔赔偿款,够周家喝一壶的?”

周天权的脸“唰”地沉了下去,攥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那天的事至今是他的心头刺,明明查不出人为痕迹,却偏偏赶在家族重要交易时出乱子,损了面子又折了财,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人搞的鬼。

“是你?”周天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拐杖重重顿在地上,“顾明远,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顾明远低笑一声,目光扫过四大家主,“自然是来讨债的。你们占着这地界太久,也该挪挪窝了。”

他侧身对着那道鸿沟,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风机只是开胃小菜。今天这场戏,才是给各位准备的‘大礼’。”

刘远山眉头紧锁,悄悄朝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这人出手狠辣,还藏着这样的手段,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场面上的空气瞬间凝固,鸿沟两侧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没人敢先动,却都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下,是更汹涌的风暴。

梓琪站在鸿沟内侧,惊得下意识后退半步,指尖攥紧了衣角。眼前的顾明远,和她印象里那个总带着温和笑意、在行业峰会上侃侃而谈的三峡集团老总判若两人。

从前见他,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满是商人的沉稳与亲和力,聊起项目时甚至会耐心听她这个后辈的拙见,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文质彬彬的人,竟能轻描淡写地撕裂大地,仅凭一按之力便划出天堑?

那股无形却骇人的力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全场,让她后背泛起寒意。原来那些关于他“背景深不可测”的传闻从不是空穴来风,所谓的亲和力,不过是他包裹锋芒的伪装。

她偷偷瞥向身旁的新月和晓禾,两人脸上同样写满震惊。此刻才真正明白,他们卷入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家族纷争,而是一头披着温和外衣的猛兽掀起的惊涛骇浪。

梓琪别怕,有我在四大家族伤不了你,不过我倒要说道说道了,刘家主梓琪可是你们是大家族解除诅咒的救命恶人,他的父亲喻伟民也是你和周家主的救命恩人,不惜以魂魄之力压制你们的善恶轮转术,为何要对恩公的女儿下手,还有竟然如此心狠连自己的儿子刘杰也痛下杀手。

顾明远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刀般剜向刘远山,语气里的戏谑散去,只剩下冰冷的质问:“刘家主,这话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他伸手指向梓琪,声音掷地有声:“梓琪可是你们四大家族解除诅咒的关键,是你们求之不得的‘救命符’。她父亲喻伟民,当年更是你和周天权两家的救命恩人——为了压制你们那失控的善恶轮转术,他不惜燃尽魂魄之力,才换得你们两家苟延残喘至今。”

“如今恩公尸骨未寒,你们却对他的女儿痛下杀手?”他向前一步,那道鸿沟仿佛都随他的气势震颤了一下,“更可笑的是,连自己的亲儿子刘杰都能痛下杀手,这般狼心狗肺,四大家族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刘远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戳到痛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当年喻伟民以魂魄相护的事,是家族秘辛,顾明远竟连这个都知道,可见对方早已把他们的底细摸得通透。

周天权闷哼一声,拐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顾明远,这是我们四大家族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家事?”顾明远冷笑,“用恩人之女的命续你们的命,用亲儿子的血铺你们的路——这种腌臜事,也配叫家事?”他眼神一沉,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今天我把话放这,梓琪我保了。谁敢动她一根头发,先问问我这道鸿沟答不答应!”

梓琪站在原地,心头剧震。父亲当年的牺牲、自己与四大家族的渊源……这些被刻意隐瞒的过往,竟从顾明远口中被一一揭开。她望着顾明远的背影,那个曾让她觉得亲和却遥远的男人,此刻竟像一道屏障,替她挡住了身前的风雨,也让她看清了这场纷争背后,更复杂的恩怨与阴谋。

那你想怎么样?刘远山问?

梓琪,新月和晓禾以后就是我顾明远的女儿,谁都别想动他,我的背后可是三峡集团,想在这片新能源业务混口饭吃,就不要太嚣张

顾明远眼神一凛,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很简单。”

他伸臂将梓琪、新月和晓禾轻轻往身后一带,像护着自己的珍宝:“从今天起,她们三个就是我顾明远的女儿。谁敢动她们一根手指头,就是跟我过不去。”

话音刚落,他扫向四大家族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压迫感的笑:“你们该清楚,我背后是三峡集团。这片地界的新能源业务,从风电到光伏,哪块离得开我们?”

“想继续在这行混饭吃,”他顿了顿,目光如钉子般钉在刘远山和周天权脸上,“就收敛起你们的嚣张。别以为家族根基深就敢为所欲为——真把我惹急了,断了你们的供应链,撤了你们的合作项目,看看你们的产业还能撑多久。”

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四大家族每个人心上。三峡集团在新能源领域的话语权无人能及,若是真被断了合作,他们的产业必定元气大伤。

刘远山脸色铁青,却不得不压下怒火——顾明远这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掐住了他们的命脉。周天权紧抿着唇,拐杖在手心转了两圈,终究没敢再硬顶。

顾明远见他们沉默,冷哼一声:“识相就好。带着你们的人滚,别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

鸿沟两侧一片死寂,四大家族的人面面相觑,最终在刘远山和周天权的示意下,不甘地往后退去。一场剑拔弩张的冲突,竟被顾明远用身份和实力硬生生压了下去。

梓琪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这个突然宣称要当她们父亲的男人,用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护下了她们,却也让她更看不清,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另有图谋。

刘杰捂着还在渗血的胳膊,踉跄着冲到顾明远面前,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决绝:“顾先生,谢谢您救了我媳妇梓琪!我找了她这么久,总算……总算找到她了!”

他转头狠狠瞪向四大家族退去的方向,一字一句道:“从今天起,我刘杰跟这四大家主不共戴天!他们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也早没了这个家!顾先生,我跟您走,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身后的赵晴空和涵曦也跟着点头,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却眼神坚定。赵晴空攥着拳头:“我们跟刘杰一样,四大家族的恩恩怨怨,早就受够了。顾先生肯主持公道,我们信您。”

涵曦则看向梓琪,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对顾明远欠了欠身:“只要能护着梓琪,我们什么都听您的。”

顾明远看着眼前这几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拍了拍刘杰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安抚的意味:“既然认我这个‘长辈’,就不用客气。”

他转向鸿沟另一侧,扬声道:“把桥搭起来。”

话音刚落,就有手下推着临时搭建的铁板桥过来,稳稳架在鸿沟上。顾明远率先迈步,回头对梓琪三人道:“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刘杰立刻快步走到梓琪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珍视。梓琪看着他狼狈却真诚的脸,又看了看身旁的新月、晓禾,还有主动站到她们身侧的赵晴空和涵曦,心里那片因顾明远而升起的迷雾,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驱散了些许。

一行人踏着铁板桥走过鸿沟,身后是四大家族不甘的目光,身前则是未知的前路。但此刻,至少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顾明远脚步一顿,并未朝着预想中自己的山庄方向走,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缩着肩、大气不敢出的孙启正,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孙家主,”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还是去你家的山庄吧。孩子们折腾了大半天,饿坏了也累坏了,总得吃点好的歇歇脚。”

孙启正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他这“家主”早已名存实亡,那座山庄更是多年未曾踏足,顾明远此刻提起来,不知是何用意。但他不敢问,只能慌忙点头,声音发颤:“是……是,顾先生说的是,我这就安排……”

“不用安排,”顾明远打断他,视线扫过梓琪、刘杰等人身上的伤和疲惫,“直接带路就行。”

孙启正连忙应下,低着头走到前面引路,背影依旧佝偻,却比刚才多了几分被“点名”后的僵硬。他不明白顾明远为何突然要去他那破败的山庄,更猜不透这看似“体恤”背后藏着什么心思——是羞辱,还是另一场算计?

刘杰扶着梓琪,小声嘀咕:“去孙家的山庄?靠谱吗?”梓琪摇摇头,心里也打鼓,却看顾明远神色坦然,便按捺住疑惑,跟着往前走去。

一行人跟在孙启正身后,朝着与繁华地段相反的方向行进。顾明远走在最后,目光落在孙启正踉跄的背影上,又瞥了眼远处四大家族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这场戏,显然还没到落幕的时候。

赵晴空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目光扫过梓琪和晓禾:“孩子们还记得这里吧?上次上了顾总的丰田考斯特,第一次带你们参观我和孙总的新能源业务,咱们就是走的这条路去吃饭的。”

他咂咂嘴,像是在回味:“那天那只烤全羊,可是光伏基地里养的,肉质嫩得很,那味道我到现在还念叨着,对吧孙总?”

孙启正被点名,浑身一僵,慌忙挤出笑容点头:“是……是,赵先生记性真好,那羊确实不错,用光伏板的余热控温养出来的,肉质特别……特别香。”他说这话时,眼神躲闪,不敢看梓琪他们,更不敢看顾明远——那天的“参观”分明是场精心设计的圈套,所谓的“新能源业务”不过是顾明远拿捏他们的幌子,如今被赵晴空轻飘飘提起,倒像是真有那么回事。

梓琪握着新月的手紧了紧,那天的记忆涌上来:考斯特里沉闷的气氛、孙启正谄媚的笑、顾明远看似随意却句句带刺的问话……还有那只烤全羊,当时只觉得油腻,现在想来,满是被算计的寒意。

顾明远靠在考斯特的座椅上,闭目养神,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像是在听一段无关紧要的旧闻。“既然孙总这儿有现成的好东西,”他慢悠悠开口,“今天就再让孩子们尝尝鲜。”

孙启正的脸瞬间白了——他那山庄早就荒了,哪有什么烤全羊?可看着顾明远睁开的眼睛,他只能硬着头皮应承:“是……是,我这就让人准备。”

车子平稳地驶在熟悉的路上,窗外的景物飞逝,却像在重复一场诡异的轮回。梓琪看着孙启正坐立难安的样子,心里更清楚,这顿饭绝不会像赵晴空说的那么简单。

梓琪抬起头,撞进顾明远带着关切的目光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车厢里的沉默被打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让她莫名有些局促。

“没……没什么,顾先生。”她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只是……觉得这条路有点眼熟,想起些以前的事。”

她没说那些事里藏着多少不安,也没提那天考斯特上让她脊背发凉的对话,只是垂下眼,看着自己膝盖上的划痕——那是刚才打斗时蹭到的,现在还隐隐作痛。

顾明远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关切深了些,语气放缓了些:“是不是累着了?刚才打打斗闹的,女孩子家哪经得住这么折腾。”他转头对前排的保镖吩咐,“把包里的药膏拿过来,给梓琪擦擦。”

药膏递过来时,梓琪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声道了谢。刘杰立刻凑过来,献殷勤似的要帮她涂,却被她轻轻避开了。

“我自己来就好。”她低着头,药膏在指尖转了半圈,终究没往伤口上涂。车厢里又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她知道顾明远是在示好,可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切”,总让她觉得像裹着糖衣的针,甜丝丝的,却不敢轻易碰。

梓琪,上次风机事件的事还没好好感谢你,等下可得陪顾叔我多喝点?

梓琪握着药膏的手猛地一紧,药膏管被捏得变了形。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错愕,随即又迅速掩饰下去,勉强挤出一个浅笑:“顾叔说笑了,风机的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哪敢当您的谢。”

她记得很清楚,那场风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时,她正在外地考察项目,连具体细节都只是从新闻里得知,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顾明远这话,分明是话里有话。

刘杰在一旁没听出不对劲,还跟着附和:“是啊顾叔,梓琪这阵子够忙的,喝酒就免了吧,我替她喝!”

顾明远笑了笑,没接刘杰的话,只是看着梓琪,眼神意味深长:“怎么没帮上?若不是你无意中透露出的那几个数据,我还真未必能那么快查到问题根源。这杯谢酒,你必须得喝。”

梓琪的心沉了下去。她从未给过顾明远什么风机数据,他口中的“无意中透露”,不过是给她扣上的一顶帽子。是想把她彻底绑在他的战船上,还是另有所图?

她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既然顾叔这么说,那……等下我少喝一点,陪您意思意思。”

车厢里的气氛微妙起来,赵晴空和涵曦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孙启正缩在角落,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耳朵却竖得老高,心里把顾明远的心思猜了又猜——这是要借着喝酒,给梓琪下什么套?

顾明远满意地笑了笑,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可梓琪知道,这顿饭桌上的酒,绝不会像普通的应酬那么简单。

老顾,你怎么搞的,这一片的草可以养牛了,啥时候找人处理一下,对送出线路有影响的。

顾明远顺着赵晴空的目光看向窗外,路边的杂草确实长得疯高,有些甚至快没过护栏,在风中乱晃。他放下水杯,语气听不出喜怒:“前阵子忙四大家族的事,这边的维护队没顾上盯。”

他掏出手机,划了两下递给身边的保镖:“给王队打个电话,让他带两队人过来,今天之内把沿线五公里的杂草清干净,尤其是靠近送出线路塔基的地方,一点不能含糊。”

保镖应了声,立刻去打电话。顾明远看向赵晴空,嘴角挑了下:“你倒是比我上心。怎么,怕草长高了,藏得住人?”

赵晴空嘿嘿笑了两声:“那倒不是,主要是这线路关系到下游三个光伏电站的并网,真要是被杂草引了雷,或者被动物钻进去搞破坏,损失可就大了。咱们搞新能源的,细节上不能出岔子。”

孙启正在一旁听得心惊——他记得这片区域的维护权早就被顾明远收回去了,赵晴空此刻提出来,更像是在提醒什么。他偷偷瞥了眼顾明远,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眼神扫过窗外时,分明带着点审视的冷意。

梓琪也听出了不对。杂草影响线路是实话,但赵晴空的语气太过刻意,倒像是在借着说草,暗示这里藏着隐患。她悄悄往刘杰身边靠了靠,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这趟去孙家山庄的路,恐怕比想象中更不平静。

丰田考斯特停在孙家山庄门口,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萧瑟的气息扑面而来。

梓琪率先下车,脚步顿了顿。记忆里第一次来这时,溪水潺潺绕着假山流,廊下爬满了粉白的蔷薇,连空气里都飘着草木的清香。可现在,原先的溪流处只剩下干裂的河床,裸露出一块块焦黑的石头;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枯成了褐色,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像是被火燎过;朱红色的大门漆皮剥落,门楣上挂着几张厚重的蜘蛛网,被风一吹,晃晃悠悠地扫过积灰的门环。

“这……这怎么变成这样了?”刘杰皱着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启正脸色尴尬,搓着手解释:“前阵子暴雨冲坏了引水渠,后来又赶上连月大旱……没人打理,就成这样了。”他说的是实情,却没提这背后是顾明远故意断了山庄的维护资金,任由它衰败。

顾明远慢悠悠地走下车,目光扫过破败的庭院,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倒也省了清杂草的功夫。”他淡淡开口,抬脚往门里走,“进去吧,再破的地方,也该有口热饭吃。”

一行人跟着往里走,脚下的石板路长满青苔,稍不注意就会打滑。涵曦扶着新月,小声说:“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人扫落叶呢。”新月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唏嘘。

穿过前院,正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吱呀”作响,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屋里的家具蒙着白布,墙角结着更厚的蛛网,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能看到无数尘埃在光柱里翻滚。

孙启正忙不迭地去揭白布:“我……我这就找人收拾,很快就能弄好……”

顾明远却在太师椅上坐下,挥了挥手:“不用麻烦了。烤全羊呢?不是说好了让孩子们尝尝鲜?”

孙启正的脸瞬间僵住,嘴唇动了动,才硬着头皮道:“我……我这就让后厨准备……”可他心里清楚,这荒了大半年的山庄,后厨早就空得能跑老鼠了。

梓琪看着这满院的破败,再看看顾明远闲适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他哪里是带他们来吃饭,分明是故意让他们看看,曾经还算体面的孙家山庄,如今和孙启正一样,早已成了任人摆布的破败玩意儿。

梓琪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打破了正屋的死寂。她看着顾明远,眼神里没有怯意,反而带着几分通透:“顾叔,您就别难为孙总了。”

她扫过空荡荡的屋子,墙角结着蛛网的灶台,语气了然:“这地方别说烤全羊,怕是连口热水都难烧出来。您特意带我们来这儿,总不会真为了吃饭。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孙启正像被解了围,偷偷松了口气,却不敢抬头看顾明远,只是缩在一旁,手指绞着衣角。

顾明远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梓琪会这么直接。他笑了笑,从太师椅上站起身,踱到积灰的八仙桌旁,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不绕弯子。”

他转头看向孙启正,眼神陡然转冷:“老孙,你藏在光伏板底下的那批‘货’,该交出来了吧?”

孙启正的脸“唰”地白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什……什么货?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顾明远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拍在桌上。照片里是密密麻麻的光伏板阵列,板底隐约能看到黑色的集装箱轮廓。“上周三夜里,你让人从这里运走三箱东西,一路送到了周家门口。别告诉我,那是你养的羊?”

孙启正的嘴唇哆嗦着,额头上渗出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梓琪看着照片,心里咯噔一下——她终于明白,所谓的“风机事件”“新能源业务”,不过是顾明远布的局,而孙启正,早就成了他和四大家族之间的棋子。

顾明远的目光回到梓琪身上,语气又缓和下来:“这趟带你们来,一是让你们看清楚,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二是想告诉你,喻伟民当年留下的东西,不光四大家族想要,我也需要。”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那东西,现在就在孙启正藏的这批‘货’里。”

正屋的空气瞬间凝固。刘杰和新月他们面面相觑,终于明白这场“吃饭”的闹剧背后,藏着更隐秘的争夺。梓琪看着顾明远,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四大家族的人更难猜——他护着她们,却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步步为营。

孙叔,顾总的意思我懂了,该不会是上次风机事件你背着顾总给周家留了一些后路,梓琪也想起了自己做局嫁祸给周家的事,

梓琪的目光落在孙启正发白的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孙叔,顾总的意思我懂了。”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桌上的照片,话锋陡然转向:“该不会是上次风机事件,您背着顾总,给周家留了些后路吧?”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孙启正的软肋。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躲闪得更厉害,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

梓琪心里却泛起一阵波澜——她忽然想起,当初风机事件闹大时,自己为了让周家彻底陷入被动,曾匿名给相关部门递过一份“证据”,故意将线索引向周家内部操作失误。那时只觉得是顺水推舟,现在想来,孙启正偷偷给周家送的“后路”,说不定恰好成了顾明远手里的把柄,而自己那步棋,竟歪打正着帮了顾明远一把。

“你……你怎么会……”孙启正终于找回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我怎么会知道?”梓琪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孙叔您忘了?上次参观光伏基地时,您借口检查线路,让我在中控室等了半个钟头。现在想想,那时候您怕是正安排人往板底下藏东西吧?”

她没提自己嫁祸周家的事,却字字句句都在拆穿孙启正的伪装。

顾明远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梓琪自己看清局势,也让她明白,他们早已被卷入同一场棋局,谁也没法独善其身。

孙启正瘫坐在地上,彻底没了力气。他知道,自己藏的那点秘密,早就被这两人看得通透。所谓的后路,不过是引火烧身的引线。

你可真是糊涂呀,四大四家都要靠顾总给饭吃,你这是把路走歪了呀,怪不得这里这么破,顾总能不生气吗?

梓琪看着瘫在地上的孙启正,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孙叔,您可真是糊涂呀。”

她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枯萎的草木,声音清亮:“现在这地界,四大家族都得看顾总的脸色吃饭,新能源的生意更是捏在他手里。您倒好,背着他给周家留后路,这不是把路走歪了是什么?”

“您以为周家会念您的好?”她转过头,目光锐利,“他们只会觉得您还有利用价值,等榨干了,照样把您踹开。”

她指了指满院的破败:“怪不得这山庄成了这副样子——顾总心里能不气吗?您放着正路不走,偏要往沟里钻,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怨不得别人。”

孙启正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像是终于崩溃了。他知道梓琪说的是实话,当初以为两头讨好能留条活路,到头来却成了两边不讨好的笑话,连自家的山庄都被折腾成了废墟。

顾明远在一旁没说话,只是端起不知何时被保镖递来的茶杯,慢悠悠地喝着。梓琪的话,恰好说到了他心坎里——有些棋子,若是不懂规矩,留着也没用。

刘杰和赵晴空他们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沉甸甸的。这破败的山庄里,不仅藏着孙启正的秘密,更藏着赤裸裸的现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投机取巧,最终都是自掘坟墓。

梓琪话锋一转,看向顾明远,语气放缓了些:“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叔,孙叔虽然糊涂,但上次风机事故,他也算间接帮了您——若不是他给周家留的那点‘后手’被您抓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拿捏住周家的把柄。”

她顿了顿,目光诚恳:“看在这点功劳的份上,能不能对他网开一面?毕竟他现在也没什么筹码了,这破败山庄就是个例子,想来他也不敢再犯糊涂了。”

顾明远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摩挲着,没立刻回答。他看向孙启正,对方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像等着宣判的犯人。

片刻后,他才轻笑一声:“你倒是会为他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孙启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网开一面可以,但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诚意’。”

孙启正连忙抬头,眼里燃起一丝希望:“有!有!顾先生要我做什么都有诚意!”

“把你藏的东西交出来,”顾明远的声音冷下来,“再把周家私下联系你的证据都交上来。做到这两点,这山庄的维护费,我可以让财务拨给你。”

孙启正几乎是立刻点头:“我交!我现在就去拿!”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踉跄着往后院跑,生怕顾明远反悔。

梓琪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她知道,顾明远肯松口,一半是卖她面子,另一半,恐怕是觉得留着孙启正这条线,比彻底断了更有用。

顾明远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玩味:“怎么,这就心软了?”

梓琪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不是心软,是觉得留着他,总比让四大家族彻底没了牵制好。顾叔不是常说,棋子要用在合适的地方吗?”

顾明远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只是朝着门外扬了扬下巴:“去看看后院有什么能烧的,先弄点热水来。总不能真让你们喝冷风。”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积灰的地板上,似乎比刚才亮堂了些。这场围绕着破败山庄的对峙,总算暂时落了幕,却没人知道,下一步棋会落向哪里。

刘杰凑到梓琪身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梓琪,你这老狐狸,刚才那些话是不是故意说的?早就想替你顾叔求情了吧?”

梓琪瞥了他一眼,伸手拍开他凑过来的脑袋:“什么老狐狸,说的什么胡话。”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

她确实是故意的。既点明了孙启正的错处,又给了顾明远台阶下,最后再顺势求情——既显得公允,又卖了顾明远面子,还能让孙启正记着这份情,一举三得。

“我这是审时度势,”梓琪小声回他,“孙启正虽然糊涂,但还有利用价值。顾叔心里有数,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刘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挠挠头:“还是你们心思多,我就看他刚才可怜得很。”

梓琪没再解释。有些事,看透不说透才是聪明。她看向后院的方向,孙启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心里清楚,这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而她,早已从台下的看客,变成了不得不入局的演员。

顾明远的笑声带着几分爽朗,手掌落在梓琪肩膀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可。“梓琪,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先前的阴鸷,多了些长辈般的欣赏:“脑子转得快,看得清局势,比某些只会钻空子的老东西强多了。”这话显然是说给还在后院折腾的孙启正听的。

梓琪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脸上扬起得体的笑:“顾叔过奖了,我只是不想看着场面太难看。”

她知道这句“喜欢”里藏着的不是寻常的长辈疼爱,更多的是对“可用之才”的赏识。在这场步步为营的博弈里,被顾明远“喜欢”,既是机会,也是无形的枷锁。

刘杰在一旁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又插不上话,只能闷闷地瞪着墙角的蛛网。赵晴空和涵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梓琪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顾明远也不在意梓琪的疏离,转而望向窗外:“孙启正也该回来了。等拿到东西,咱们就离开这破地方。”他的语气轻快起来,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存在过,“至于晚饭……既然没了烤全羊,我让人备了别的,保证比光伏羊合胃口。”

梓琪点点头,没再接话。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极了这山庄里盘根错节的恩怨,剪不断,理还乱。而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只会比这更复杂。

林悦的声音清脆,打断了屋里的安静。她走到顾明远面前,微微颔首:“顾总,都安排好了。在抽水蓄能电站门口备了食物,都是温热的。”

她说话时目光平静,显然对这破败山庄里的暗流涌动早有预料。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上车前顾明远单独叫走林悦,原是早有安排。

顾明远满意地笑了笑,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梓琪,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体贴:“折腾了大半天,孩子们体力消耗大,尤其是梓琪,总得好好补补身子。”他这话虽是对着林悦说,眼神却落在梓琪身上,那份“越看越喜欢”的欣赏,毫不掩饰。

梓琪心里微暖,又有些不自在,低声道了句:“谢谢顾叔费心了。”

刘杰立刻接话:“还是顾叔想得周到!我早就饿坏了,抽水蓄能电站那边的食堂是不是特别大?”

林悦浅笑着应道:“不是食堂,是专门让人做的家常菜,顾总说清淡些好消化。”

顾明远抬手看了看表:“既然孙启正那边还没动静,咱们先过去等着。林悦,你带他们先走,我随后就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看好新月和晓禾,别让她们乱走。”

林悦应声“是”,转身示意梓琪等人跟上。

梓琪经过顾明远身边时,他忽然低声道:“等下有份东西给你,是你父亲当年留下的。”

梓琪脚步一顿,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顾明远却只是对她笑了笑,没再多说。

走出破败的山庄,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驱散了些许阴冷。梓琪回头望了眼那扇斑驳的大门,心里清楚,顾明远留下,怕是要和孙启正做最后的了断。而他口中“父亲留下的东西”,又会揭开怎样的过往?她攥紧了手心,跟着林悦往停车的地方走,前路仿佛被阳光照亮,却又藏着更深的迷雾。

孙启正的身影出现在后院门口,脚步虚浮,怀里端着个托盘,上面盖着块洗得发白的黄布,边角还绣着褪色的祥云纹。他走到顾明远面前,双手把托盘往前一递,声音沙哑:“顾先生,东西……都在这儿了。”

黄布下的轮廓方方正正,隐约能看出是个铁盒,边角硌得布面微微凸起。

顾明远没看托盘,只盯着孙启正的眼睛:“都齐了?”

“齐了,”孙启正头垂得更低,“周家的联络记录、藏货的清单……还有您要的那东西,都在里面。”

顾明远这才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接过托盘。保镖动作利落,将托盘小心地收进随身的密码箱里,咔嗒一声锁死。

“算你识相。”顾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却让孙启正踉跄了一下,“山庄的维护费,明天会到账。但记住,别再耍花样——我的耐心,不多。”

孙启正连连点头,额头上的冷汗还没干。

顾明远不再看他,转身朝门外走:“既然拿到了,那就出发。”

一行人跟上他的脚步,没人再回头看那座破败的山庄。孙启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缓缓蹲下身,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他知道,交出这东西,自己才算彻底成了顾明远手里的提线木偶,再无翻身的可能。

车上,梓琪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心里总惦记着顾明远说的“父亲留下的东西”。她瞥了眼那个被保镖抱在怀里的密码箱,黄布包裹的轮廓在晃动中若隐若现,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心口发紧。

顾明远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这场围绕着孙启正和秘密的戏码,总算告一段落。但他清楚,真正重要的东西,此刻就在那个箱子里,而它将揭开的,远比四大家族的争斗更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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