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安全屋的地下审讯室，冷得能冻住呼吸。空气滞在那儿不动，只有被俘指挥官粗重的喘气声，偶尔还夹杂着他因为伤口疼倒抽冷气的动静。沈清焰的问题像把冰匕首，就悬在他喉咙跟前——“夜莺在哪儿？”
指挥官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全是挣扎：一会儿是死硬的顽固，一会儿又在那儿权衡利弊，还藏着点没敢露出来的恐惧。开口吧，等于背叛夜莺和他背后那深不见底的财团，后果想都不敢想；不开口吧，眼前这俩人，尤其是那个眼神冷得不像活人的女人，说不准真能把刚才的威胁落到实处。他心里门儿清，牵扯到至亲安全，这女人能变成最吓人的复仇者。
顾北辰没给他太多琢磨的时间，往前迈了一步，影子一下就把指挥官罩住了。他声音压得低，满是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沉默也没用。我们能找到这儿，能把你抓住，就照样能找到夜莺。你合作不合作，只决定你自己是当个有价值的证人，能保条小命，还是成了夜莺说扔就扔的棋子，悄没声儿地消失。”
他拿起从指挥官身上搜出来的加密通讯器，在手里掂了掂：“要不，咱们换个法子？让你的设备，‘告诉’我们它最后跟谁联系最勤。”
这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指挥官太清楚现代技术追踪的厉害了——就算自己嘴硬，对方也未必找不到线索。硬扛到底，只会让自己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落个最惨的下场。
他喉结费劲地动了动，声音又干又哑：“…他…从来不亲自掺和行动。我就知道…这次的指令，加密等级比以前高多了…信号中继…是从巴黎玛莱区的一个…公共网络节点传过来的。更具体的…我真不知道…”
“玛莱区…”沈清焰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那地方满是老建筑，街道跟迷宫似的绕来绕去，藏人再合适不过了。
就在这时候，一直通过加密频道听着，还在远程同步尝试技术追踪的密钥突然插话，声音里带着点技术突破的兴奋：“等等！他通讯器里有个藏得特别深的日志碎片…记着最后一次完整握手协议的网络特征码…给我点时间，我试试逆向追踪信号强度衰减模型，再结合玛莱区的基站分布图…说不定能把范围缩得更小！”
审讯室暂时静了下来，只剩下密钥在远程飞快敲键盘的细微声响。沈清焰和顾北辰退出房间，把俘虏交给队员严加看管——可不能让他跑了，更不能让他耍花样。
到了楼上的临时指挥中心，气氛也没因为有了线索就轻松下来。玛莱区范围还是大，而且夜莺肯定藏了不止一个安全屋，说不定还有好几个假身份，想找到他没那么容易。
“不能光靠技术追踪。”沈清焰盯着屏幕上巴黎玛莱区的卫星地图，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夜莺就喜欢玩花样，喜欢显摆他多能掌控一切。那咱们就陪他玩一局，但这次，棋盘得咱们定。”
一个大胆又危险的计划在她脑子里飞快成型。她看向顾北辰：“咱们得有个诱饵，一个能让他坐不住，说不定还能引他亲自露面的诱饵。”
顾北辰一下就明白她想干嘛了，眉头皱了起来：“太冒险了。直接跟他对话，等于把咱们的意图和底牌露了一部分。”
“咱们还有别的选吗？”沈清焰反问，语气平静，却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都动我妈了，这已经越过所有底线了。按部就班地追，太慢了，咱们必须逼他动起来，哪怕就露出一瞬间的破绽也行。”
她转向通讯器：“阿杰，准备个绝对干净的虚拟会面通道，反追踪等级提到最高。密钥，你得保证咱们的对话不会被录音，也不会被定位，同时，拼尽全力，只要他一回应，就抓住他信号的每一点波动！”
一小时后，所有准备都妥当了。
沈清焰独自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经过好几重加密和匿名路由的视频通话界面，她的影像处理得模糊又失真，根本看不清脸。顾北辰站在镜头外头，跟个蛰伏的影子似的，全身都绷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呼叫键。
等待的那几秒钟，长得跟一个世纪似的。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屏幕闪了一下，接通了。
对面一片黑，没影像，也没声音。可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好像透过屏幕飘了过来，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沈清焰心里清楚，他就在那儿。
“夜莺，”她先开了口，声音经过处理，又冷又平，听不出一点情绪，“你的‘邀请’失败了。你的爪子，我剁了一只，剩下的，也快了。”
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同样处理得严重失真的声音响了起来——分不清男女，还带着电子杂音。语调挺平缓，可里面藏着的刺骨讥讽，谁都能听出来：「反应速度不错嘛，沈小姐。看来，‘画家’对你是真重要。这样一来，我对咱们以后的‘合作’，更期待了。」
“合作？”沈清焰嗤笑一声，“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谈合作？你派来的人，现在在我手里。他知道的可能不多，但他背后的‘黑水保安公司’，还有那公司跟‘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关系，很快就会出现在某些你不想看到的调查名单上。”
她故意顿了顿，让对方消化这个信息，然后抛出了真正的诱饵：“而且，你以为躲在玛莱区的老鼠洞里，就绝对安全了？”
屏幕那头的呼吸声（也可能是电子模拟的），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沈清焰接着施压，语速不快，可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我给你个选择。马上停止所有针对我和我家人的行动，彻底消失。不然，我不介意把你最害怕暴露的那些财团秘密，连带你安全屋的可能坐标，一起打包，送给感兴趣的人。比如，你的竞争对手，或者…国际刑警。”
「你太狂妄了！」那失真的声音突然拔高，虽然还带着电子音效，可里面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屏幕了，「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
“我知道我在面对一只躲在阴影里，只会玩阴谋、挟持人质的可怜虫。”沈清焰的话里满是轻蔑，“有本事，你就亲自站出来。没本事，就滚回你的深渊里去！”
「你找死——！」对方的声音因为气得不行，出现了剧烈的电子扭曲，甚至能听到背景里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砸了的声响。
就在这时候，密钥激动得变调的声音突然钻进沈清焰的私人耳机：“抓到了！信号源波动得厉害！他在玛莱区！范围正在飞快缩小！能量特征锁定…圣殿老街附近！有三栋楼符合信号强度和物理屏蔽特征！一栋是废弃的印刷厂，一栋是私人艺术画廊，还有一栋…是受保护的历史公寓！”
沈清焰没给对方继续发泄怒火的机会，直接切断了通讯。
屏幕暗了下来，临时指挥中心里一片静。刚才对话时的紧张和危险感，还在空气里飘着，没散。
顾北辰走到沈清焰身边，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有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他知道，刚才那场心理博弈，耗了她太多心力。
“成了。”他沉声道，语气里带着点赞许，“你把他激怒了，让他没了平时的冷静。”
沈清焰慢慢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巴黎玛莱区的卫星地图，三个被密钥用高亮标出来的红点，像黑暗里最危险的坐标，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面。
废弃印刷厂，私人艺术画廊，受保护的历史公寓。
夜莺的藏身处，终于从整个巴黎的迷雾里，缩小到了三选一的终极选项。
“接下来，”沈清焰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可眼底深处，已经燃起了决战前的冰冷火焰，“就是确认到底是哪一栋，然后…上门拜访了。”
谁都不知道，夜莺到底藏在这三栋建筑里的哪一栋。这场最终的“拜访”，是能一举抓住这个躲在幕后的黑手，还是会掉进一个更凶险、更致命的最终陷阱？玛莱区那些古老的街巷，很快就要变成最终决战的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