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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闪回)

冷雨夜。苏府祠堂,烛火摇曳。

年轻的苏士诚一身戎装未卸,风尘仆仆,刚从前线星夜赶回。他冲入祠堂,看到的却是妻子沈蘅被人从祠堂深处一条隐秘的暗道入口抬出!她浑身浴血,素白的衣裙被染成刺目的红,气息奄奄,手中却死死攥着半块温润的羊脂玉佩。

“阿蘅!”苏士诚肝胆俱裂,扑上前握住妻子冰冷的手。

沈蘅艰难地睁开眼,昔日清亮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诀别的哀伤。她的目光越过丈夫,落在一旁懵懂年幼、被嬷嬷抱着的苏玉衡身上,充满了不舍。

“士诚……护好……衡儿……”她声音微弱如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玉佩……关乎……大秘……别让……他们……找到……”她的手颤抖着,试图将玉佩塞给女儿,却已无力抬起。

“阿蘅,这暗道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苏士诚心如刀绞,虎目含泪追问着。他注意到妻子袖口内侧,用鲜血画着一个极其简略、扭曲的符号——与此刻萧景珩背上那鼎纹的核心部分,惊人地相似!

沈蘅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极其艰难地在丈夫掌心划下几个断续的笔画,像是……一个残缺的“鼎”字?随即,她的手无力地垂落,气息彻底断绝。

“阿蘅——!”苏士诚悲恸欲绝的嘶吼响彻祠堂。

后来,府中对外宣称夫人是急病暴毙。苏士诚也曾无数次暗中追查那夜暗道的秘密和妻子临死前划下的符号,却始终石沉大海,只当是妻子濒死的呓语。那半块玉佩,也随着女儿懵懂长大而不知所踪。

(回忆结束)

嗡!

苏士诚的脑子如同被重锤击中!亡妻沈蘅临死前划下的那个残缺符号!祭坛壁画上的图腾!叛军身上的刺青!还有眼前这四皇子背上的鼎纹!

九鼎!镇国之器!灵脉之钥!前朝余孽颠覆江山的核心!

这个如同诅咒般的名字,瞬间贯穿了他所有的记忆碎片!亡妻守护的秘密,女儿遭遇的追杀,重伤皇子的诡异刺青……一切线索都指向这深不见底的旋涡!

这个重伤垂死的四殿下,他背上竟烙印着九鼎的图腾!他卷入的,根本不是什么儿女私情!而是足以倾覆整个王朝的九鼎之争!而自己的女儿……苏士诚的目光猛地转向苏玉衡,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痛楚和一种被至亲隐瞒多年的深沉愤怒!

“封锁沁苑!今夜之事,胆敢泄露半字者,杀无赦!”苏士诚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瞬间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必须先控制局面!

“将四殿下抬入西暖阁!召府中所有医官待命!取我书房暗格中那瓶‘护心丹’!”命令快速下达。他深知萧景珩此刻绝不能死,更不应死在苏府,否则对苏府将是灭顶之灾。

“你,跟我来。”

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苏玉衡看着父亲冰冷中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神,默默跟在父亲高大沉重的背影之后,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却比不上心头那沉甸甸的寒意。

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回廊中回荡,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苏士诚没有去书房,而是径直走向苏府深处,那个他多年未曾踏入、只由心腹老仆定期打扫的院落——沈蘅生前居住的“蘅芜苑”。

推开尘封的院门,清冷的月光洒在略显荒芜的庭院中。苏士诚让苏玉衡在外等候,独自走入正房。

房内陈设依旧,蒙着防尘的白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埃和一种时光凝固的寂寥感。他走到梳妆台前,沉默了片刻,猛地掀开覆盖其上的白布,灰尘簌簌落下,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在梳妆台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

梳妆台侧面,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木板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中别无他物,只有一封泛黄的信笺,静静地躺在那里。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朵简笔勾勒的、含苞待放的玉簪花——那是妻子沈蘅生前最爱的花。

苏士诚的手微微颤抖着,拿起那封信。脑中想起沈蘅当时在此屋对他说的话,“士诚,等以后咱们衡儿及笄了,这里有我留给你的礼物。”

他当时还打趣到,女儿及笄了,给他这个大老粗留什么礼物,要留也应该是给女儿。现在想来,她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苏士诚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勇气,才能抽出里面薄薄的信纸。

清秀中带着一丝刚毅的字迹映入眼帘——正是亡妻沈蘅的绝笔!

“……士诚吾夫,见此信时,妾身或已不测。非妾身刻意隐瞒,实乃此秘牵连甚广,九鼎灵脉,动辄倾国……妾身为‘守秘人’,此命早非己有……衡儿年幼,望夫君护她周全,远离此劫……”

“……然天命难违,若衡儿终卷入此局……切记,眉间朱砂者,或为一线生机……此人心性难测,然其血脉背负之重,或为破局关键……勿信太子,勿近国师……”

“……妾身真身困于‘云中’,当时情况紧急只能送一假身出去告知夫君,然也不幸死亡。妾与夫君今生恐难再见……夫君手握北境地符,关乎一鼎气运,万望慎之……九鼎若齐,灵脉逆转,天下大乱矣……妾沈蘅绝笔……”

信纸的最后几行字迹有些潦草,仿佛书写时极为仓促痛苦,旁边还沾染着几点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阿蘅……”苏士诚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攥着信纸,指节捏得发白,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泛黄的信笺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真相!残酷的真相!

妻子并非逝去!而是被囚禁于那传说中的“云中城”!她至死都在守护着九鼎的秘密,守护着女儿!而自己……竟被“蒙蔽”了这么多年!甚至在她最需要守护的时候,远在边关!她信中提到的“眉间朱砂者”、“血脉背负之重”,难道指的就是萧景珩?!他背上那鼎纹……

庭院中,苏玉衡静静地站在清冷的月光下。父亲沉重的背影消失在蘅芜苑的门内,那压抑的痛苦和深沉的悲伤,如同实质般传递出来,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她隐隐猜到了什么,母亲的名字,九鼎,云中城……这些碎片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苏士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光照亮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重新变得坚毅、却沉淀了太多沧桑与痛楚的脸庞。他的眼神复杂,看向苏玉衡时,有审视,有痛楚,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走到苏玉衡面前,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手中那封泛黄的信笺递了过去。

“看看吧。”

信笺上的玉簪花在月光下栩栩如生,轻轻摇曳,沈蘅的身影此刻仿佛在空中浮现,温柔地看着苏玉衡,轻声呼唤。

“好久不见,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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