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雷结界内的狂风卷着碎叶打在秦尘脸上,他望着月灵指尖那七道紫雷凝成的锁链,每一根都缠着半片枯萎的断情藤花瓣——那是她被影殿抹去的七段人生。
第一情,师徒恩义。月灵的声音像浸在冰潭里,右掌平平拍出。
掌风过处,院角那株他亲手栽的老梅瞬间失了颜色,枯枝折断,连泥土里的草根都泛出灰败。
秦尘看着那抹衰败,喉间发紧——三年前她在药庐替老药圣试毒时,也是这样红着眼眶说师父待我如女。
第二情,兄弟同袍。她左腿横扫,气浪撞在石桌上,那是去年他与三皇子对弈的棋盘,此刻石屑飞溅,药炉炸裂,滚热的药汁泼在地上,腾起的雾气里还飘着半片没熬化的灵芝。
秦尘没躲,任由气浪掀得衣袍猎猎作响,他盯着月灵眼尾那粒泪痣——分明还是当年在雨夜里给他擦药时,被烛火映得发亮的模样。
第三情呢?他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三分哽咽,是我们一起熬过的那些冬夜吗?
月灵的指尖微微发抖,紫雷锁链在她掌心晃了晃。
有那么一瞬,她的眼神像被风吹散的雾,露出底下一点极淡的慌乱——就像五年前他在雪地里捡到冻僵的她时,她缩在他怀里,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
但那点慌乱只闪了闪,便被更深的冷硬覆盖。
第三情,男女私爱——最易腐化强者意志。她双掌合十,七道紫雷骤然凝聚成锥,尖端泛着淬毒的幽光,直刺秦尘心口!
几乎是同一瞬间,结界边缘传来破空声。
小雅的身影如惊鸿掠起,袖中寒针带着破空锐响,直取月灵身后那丛断情藤——她早看出,那些蔫了的花里藏着影殿的操控印记。
可针未及身,半张裂开的青铜面具突然从花瓣里浮起,左半张刻着哭脸,右半张刻着笑面,正是影殿执法者双魂判官的标记!
叛徒之血,不容赦免。沙哑的笑声混着金属摩擦声炸开,断情藤突然活过来般缠向寒针,藤上尖刺渗出的黑液竟将精铁寒针熔成铁水,小丫头,你还不够资格碰影殿的校准器。
秦尘的瞳孔骤缩。
他早猜到影殿不会只设一个局,却没料到他们连月灵的神魂都动了手脚。
此刻紫雷锥已到心口三寸,他能清晰闻到雷锥上的毒味——那是北冰域玄冰玉魄混合腐骨草的味道,专门用来侵蚀命核。
但他不退反进。
左脚重重踏碎满地药渣,他迎着紫雷锥冲上去,任由那锥尖刺入胸口!
鲜血溅在月灵脸上,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指尖紫雷的光芒都晃了晃。
可秦尘却在笑,他能感觉到毒力刚侵入皮肤,太乙青木雷便从心脏处轰然爆发——那缕蕴含无尽生机的雷火如活物般窜遍全身,将毒雾烧得滋滋作响。
与此同时,九幽冥雷自识海深处翻涌而下,化作万千雷针,直刺月灵神魂!
两种力量在他心脉处相撞,竟擦出一串翠金雷花。
那些雷花顺着血管游走,最终在心脏周围凝成一道锁链——雷纹缠绕,生机与灵魂之力交织,将痛觉与翻涌的情绪都锁在链外。心脉雷锁...秦尘低喘,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成了。
月灵的身子晃了晃,神魂被九幽冥雷刺中的痛楚让她松开了紫雷锥。
秦尘趁机扣住她手腕,低头咬破指尖——不是普通的血,是用雷火淬炼过的心头血。
他在她眉心快速画下一道雷契,血珠顺着她的眉骨滑落,滴在那粒泪痣上:我不问真假,不问来历,不问使命...他的声音发颤,却比任何雷都要坚定,我只认此刻,你还愿意为我流泪。
血契落成的刹那,结界上方的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缝。
一个巴掌大的泪烛童从中钻出来,通体透明得能看见里面流动的光,手里捧着一支燃烧的蜡烛——烛芯竟是缩小版的月灵影像!
烛火忽明忽暗,每晃一次,月灵的神魂便跟着抖一次。
这是...影殿的魂烛。秦尘咬牙,他认出来了——燃尽则魂散,这是影殿用来控制死士的最后手段。
但就在这时,万千花瓣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落在月灵肩头的雷纹蝶妻振翅轻颤,蝶翼上的荧光如星子坠落,尽数融入眉心血契。
月灵的身体剧烈震动,双眼中杀意与柔情像两团火在烧,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秦尘手背,却不是要取他性命,而是在拼命克制:我不想杀了你...我真的不想...
月灵!秦尘收紧手臂,将她护在怀里。
轰——
泪烛童手中的蜡烛突然炸裂,碎光如暴雨倾泻。
月灵的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秦尘接住她,看着她眉心那道血契还在隐隐发亮,喉间涌起的腥甜终于压不住,地吐在她发间。
虚空中的裂面面具发出刺耳的尖啸:秦尘!你敢坏影殿大计——
我听到了!秦尘抬头怒吼,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她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做你们的刀!
我不要什么完美雷帝——我要的是活着的人!!
狂风不知何时停了。
心雷结界缓缓消散,晨光透过云隙洒在废墟上。
月灵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泪,眉心血契的红光随着她的呼吸明灭。
秦尘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将她抱得更紧——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手里夺走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