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隙时,秦尘的指尖还停在月灵发间。
她睫毛上的泪珠被阳光镀成金箔,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极了当年在雷狱后山,他亲手种下的星泪草。
“该走了。”小雅的声音带着鼻音,她抱着裹月灵的锦被站在马车旁,发梢还沾着断情藤焚烧后的焦灰。
秦尘低头又看了眼月灵眉心的血契——那道红光随着她的心跳明灭,像极了他当年在神霄大陆用十二玄雷为挚爱刻下的魂誓。
他弯腰时,月灵的身子轻得惊人。
当将她安置在铺着雷纹软垫的车厢里时,他注意到她后背的深紫烙印正缓缓褪成淡青,边缘泛起细密的裂纹,仿佛被血契抽走了最后一丝束缚。
“醒过来时,别再做影殿的月使了。”他低声说,指尖轻轻抚过她发顶,“做我的月灵就好。”
马车启程前,秦尘站在断情藤的废墟前。
那株曾绞杀过无数“不合格”死士的妖藤,此刻被小雅的庚金白虎雷削成了齑粉,残灰在风里打着旋儿,像极了月灵昨夜被魂烛灼烧时,从指缝间漏出的碎光。
他抬手一引,所有残灰突然凝成一道细流,“唰”地钻进他掌心的青玉盒。
盒盖扣上时,他指节捏得发白:“这山谷不是家,是屠宰场。”他转身看向远处被雷火劈裂的断崖,声音冷得像淬过九幽冥雷,“但从今往后,谁想动我身边的人——”他抽出腰间雷霆枪,枪尖挑起一道紫电,“先问过我的枪。”
归程的山路颠簸。
月灵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七窍渗出细密的血珠,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成青紫色。
“主人!”小雅猛地抓住车辕,“是魂钉!影殿在远程引爆!”
秦尘瞬间翻身跃入车厢。
月灵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在软垫上剧烈抽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竟泛着诡异的幽蓝——那是影殿秘制的蚀魂毒。
“雷锁!”他大喝一声,掌心按在月灵后心。
十二道玄雷在识海轰鸣,心脉雷锁如活物般从他指尖窜出,顺着月灵的脊椎爬满全身经络。
翠金雷链所过之处,幽蓝毒血被灼成青烟,可那道试图夺舍的外来意志却像附骨之疽,在雷锁里炸出朵朵黑花。
“咔嚓——”雷链突然崩断一截。
秦尘喉间一甜,指尖迅速发黑,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泛起青灰。
他咬着牙将更多雷力灌进去,额角青筋暴起:“想夺她的魂?先踏过我的雷锁!”
“主人!”小雅不知何时挤上车厢,颤抖着将一枚炽红雷符拍在他掌心。
符纸遇血即燃,都天神火雷的赤焰顺着他手臂往上窜,所过之处,黑青的毒素被烧得滋滋作响。
“这是前日您说要温养雷锁的符……”她声音发颤,“我、我藏在贴身锦囊里了。”
秦尘的指尖终于恢复血色。
他松了口气,雷锁却仍在月灵体内游走,直到最后一缕黑丝被绞碎,才缓缓缩回他识海。
月灵的抽搐渐渐平息,七窍的血也止住了,只是呼吸依旧急促,像在做什么噩梦。
当晚扎营时,秦尘盘坐在篝火旁调息。
他的指尖还泛着青灰,那是雷锁强行截断蚀魂毒留下的后遗症。
小雅跪在他身侧,正用玉瓶里的雷灵膏为他涂抹,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可手却止不住地抖。
“主人……”她突然开口,声音细得像游丝,“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她一样……”她低头盯着自己腕间的银铃,那是秦尘亲手为她系的,“被种下魂钉,被影殿操控……您能不能……”
“住口。”秦尘伸手捂住她的嘴。
他的掌心还带着雷火的余温,却温柔得像一片云。
“不会有那一天。”他说,目光穿过篝火,落在不远处的马车帘上,“你们不是棋子,不是校准器,更不是牺牲品。”他收回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小雅发间的雷纹簪——那是他用庚金白虎雷为她锻造的,“我的刀,从来只为护人而出,不是为了成全谁的神明梦。”
话音未落,北方冰原突然传来炸雷般的轰鸣。
秦尘猛地抬头,只见十二道雷光冲天而起,像十二根银柱戳破苍穹,与天穹上的星轨共鸣。
他腰间的龟甲残片突然发烫,等他取出时,那片刻满古纹的龟甲正自行燃烧,灰烬中浮现出新的字迹:“第九雷主苏醒,七日内必寻‘容器’归位。”
“洛无衣。”秦尘握紧雷霆枪,枪身的紫电“噼啪”炸响,“你想造神?”他望着北冰域方向,眼中的战意几乎要凝成实质,“那我就砸了你的祭坛,烧了你的命簿。”
夜深时,溪水还在“哗哗”流淌。
小雅蹲在溪边,望着水中的倒影。
她缓缓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母印——那枚影殿用来标记死士的印记,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细缝,渗出几滴紫血。
“第六个死在雷火里……第五个被钉穿喉咙……”她对着水面喃喃,“可这次,我不想当合格的侍女了……”她伸手捧起溪水,洗去腕间的血,“我想……活着看他登顶。”
远处营帐里,秦尘闭目静修。
心脉雷锁在识海轻轻跳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篝火的光映着他放在身侧的青玉盒,盒身的雷纹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像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