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吞没一切的瞬间，林昭感觉身体仿佛被撕裂又重组。她跪在控制台前，作战服焦黑破损，左手掌裂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基因锁钥匙上。
头顶的星空开始碎裂，服务器空间正在塌陷。数据流四散飞溅，每一条都裹挟着刺目的电流。她的神经接驳界面发出尖锐警报，“孤影”系统显示：核心模块受损，运算能力下降百分之七十。
走廊传来脚步声，整齐而有力，越来越近。
她撑着地面站起身，环顾四周。整个空间只剩下一个端口还亮着微弱的绿光，未被封锁。她拖着麻木的左腿爬过去，手指刚触到接口，一道黑影忽然从侧旁闪现。
守夜人首领站在三米外，身上的光学迷彩正逐渐失效。他抬起手，将一块烧得变形的金属残片塞进她手中。
“这是从沈烬脊柱接口抢出来的。”他说，“他最后把自己连上了主系统。”
林昭低头看向那块残片。表面布满焦痕，但内部芯片仍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她立刻用右手连接“孤影”，启动低频读取模式，防止系统再次过载。
画面浮现。
沈烬坐在实验室深处，机械义肢垂落身侧。他后颈裸露着接口，手中握着基因锁钥匙，指尖微微颤抖。镜头轻微晃动，记录时间是爆炸前十二分钟。
“如果必须有人承担原罪……”他的声音很轻，“那就让我成为病毒的容器。”
他将钥匙插入脊椎，咬紧牙关忍住剧痛。屏幕上弹出警告：权限绑定完成，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
最后一帧画面中，他望向摄像头，眼神清明。
“林昭，别让她的牺牲白费。”
影像结束。
林昭的手僵住了。她一直以为沈烬是幕后黑手——是他贩卖药剂，制造克隆人，引爆实验室。但她错了。
他不是逃走，而是将自己化作了锁链的最后一环。
守夜人首领看着她：“你现在明白了吗？他没有销毁日志，而是把证据藏进了自己的神经系统。他知道你会来。”
林昭没有回应。她拔下残片，紧紧攥住基因锁钥匙。头痛一阵阵袭来，像有东西在敲击她的太阳穴。
走廊的脚步声已抵达门口。
守夜人首领突然转身面向大门，按下腕部装置。一圈波动扩散开来，空气微微震颤。林昭察觉“孤影”的信号短暂中断，随即恢复。
“干扰场启动了。”他说，“能撑三十秒。”
林昭迅速将残片插入作战服的备用槽，试图提取更多数据。可系统仅回了一句：关键信息需双因子验证。
她一怔。
双因子？除了她的神经信号，还需要什么？
“用你的血。”守夜人首领说。
她抬头看他。
“沈烬知道你会来。”他说，“他也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留下的东西。所以他设了两道保险——你的生物频率，加上他的死亡信号。”
林昭割开手掌，鲜血滴落在残片接口上。
系统重启。
一段加密日志弹出：【Lx-724项目最终备份已激活。指令来源：沈烬。执行条件：林昭在场，林璇同步中断。】
文件展开。
画面是三年前的实验室监控。沈烬站在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着一个与林璇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女孩睁开眼，对他笑了笑。
下一秒，舱体炸裂，液体喷涌而出。沈烬冲上前将她抱住，却发现她的皮肤正在溃烂。
“母亲……”女孩低声呢喃，“救我……”
沈烬抱着她，泪水滑落。
“我不是你母亲。”他说，“但我答应过要治好你。”
林昭看到这里，呼吸骤然停滞。
那个女孩不是林璇。她是另一个实验体，编号Lx-721，患有与沈烬母亲相同的绝症。沈烬为她注射药剂，结果病毒变异失控。
爆炸并非联邦主席所为。
而是他亲手启动熔断程序，只为封死病毒外泄的通道。
守夜人首领低声道：“你以为他在作恶。其实他一直在寻找解法。他卖药剂，是为了收集不同体质的数据；他造克隆人，是为了测试修复极限；他把自己的神经系统变成中转站，因为只有活人才能承受那样的算力。”
林昭的手微微发抖。
她想起沈烬机械臂上刻着的诗句，想起他为克隆体弹奏钢琴的模样，想起爆炸前他最后说的话：
“至少你们不用经历人类的痛苦。”
原来他不是疯子。
他是唯一愿意替所有人承受痛苦的人。
门外传来撞击声。第一道门开始扭曲变形。
守夜人首领走到她身边：“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带着残片离开，日后破解；要么在这里完成最后一步，获取全部真相。”
林昭望着控制台上的端口。
“最后一步是什么？”
“上传反向协议。”他说，“让所有被感染的克隆体停止攻击。但这需要你接入主系统，风险极高。”
“成功率多少？”
“不到四成。”
门外的撞击愈发猛烈。第二道锁即将断裂。
林昭深吸一口气，将基因锁钥匙插入主接口。
“孤影”开始加载协议。进度条缓缓上升：5%……10%……
守夜人首领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她转头。
他摘下了光学迷彩。
露出的脸庞与童年时期的林璇几乎如出一辙，只是眼角多了一道疤痕，嘴唇略显单薄。
“我的基因和她完全一样。”他说，“我是Lx-723，最后一个成功的备份体。我没有意识，直到三年前你妹妹消失那天，我才接收到她的信号。”
林昭凝视着他。
“她唤醒我，只让我记住一件事：不要让你一个人扛到最后。”
进度条升至37%。
门外响起金属撕裂的巨响。克隆人士兵破门而入，列队而立，枪口齐齐对准控制室。
守夜人首领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按下胸口装置，全身泛起红光。
“快走！”他大吼，“我撑不了多久！”
电磁干扰场瞬间扩张，所有克隆体的动作变得迟缓。林昭趁机继续输入指令。
进度条跳至68%。
她回头，看见守夜人首领已被三名克隆体扑倒。他的身体正发出炽烈光芒，如同能量即将耗尽。
“记住！”他在混乱中嘶喊，“林璇不是消失了——”
话音未落，一道电击贯穿他的胸膛。
他倒下了。
干扰场消失。
克隆体重新锁定目标，步步逼近。
林昭咬紧牙关，双手同时操作。她将残片与钥匙并联接入，强行提升“孤影”的输出功率。
剧烈的头痛席卷而来，鼻腔流出温热的血。
进度条停在91%。
她抬手抹去屏幕上的血迹，准备进行最终确认。
就在此时，控制台突然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外部信号接入。来源：破晓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