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堡垒的主入口大厅,气势恢宏,穹顶高阔,流淌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与闪烁的数据流。这里本该是展现堡垒威严与科技感的第一门户,然而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与整体格调格格不入的……琐碎与忙碌。
徐凤年,这位曾经的北凉王,一人一刀守国门的武道大宗师,如今身着一套略显紧绷的、肩章上印着“安保”二字的深蓝色制服,手里拎着的不是那柄名震天下的北凉刀,而是一把科技感十足的……光能扫帚。他的北凉刀,此刻正可怜巴巴地靠在前台的桌子腿旁,刀鞘上还沾着点灰尘。
他的工作岗位,是科技堡垒安保队长。听起来威风,实际职责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大门站岗、内部巡逻、接收并分发如雪片般飞来的各类快递包裹、维护大厅及周边公共区域卫生、调节各功能区因“前巅峰强者”们情绪不稳定引发的能量波动(主要靠他残存的大黄庭气息进行安抚或压制)、以及……应对各种突发状况,比如哪个实验室又炸了,或者哪片灵植区又失控了。
“徐队,三号传送阵又来了一批‘诸天特产’,快去搬一下!”后勤部的符文傀儡(动作僵硬版)推着一个哐当作响的平板车,用合成的电子音喊道。
徐凤年面无表情,将光能扫帚靠墙放好,走到传送阵旁。只见光芒闪烁,堆积如山的包裹瞬间出现,从包装上看,有的是某个修真界的矿石样本,有的是魔法宇宙的卷轴复制品,甚至还有几箱印着“辣条丹试用装”字样的纸箱——显然是萧炎那个部门的“杰作”。
若是以前,他心念一动,磅礴的大黄庭内力便可托起这万钧重物,如臂使指。但现在……他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如同被抽干了江河、只剩下几缕溪流般微弱的大黄庭气息,认命地弯下腰,开始徒手搬运。
他尝试着调动那微弱的内力附着在手臂上,希望能省点力气。结果内力刚一运转,手上那个标注着“易碎——精灵族月光水晶”的包裹立刻微微悬浮起来,脱离了掌控,“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虽然没碎,但里面传来了水晶相互碰撞的清脆响声。
“安保队长徐凤年,工作失误,险些造成物资损坏,扣除功德点50。”任务系统的声音准时响起,冰冷无情。
徐凤年眼角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压下拔刀的冲动,继续老老实实地当起了人力搬运工。他将包裹一件件搬到平板车上,再推着车,穿过大厅,送往各个区域。沿途,他能看到:
韩立像幽灵一样从仓库门口飘过,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似乎在提防谁又去偷他瓶子里的“存量”;
萧炎顶着一头被炸得卷曲的头发,满脸黑灰,骂骂咧咧地从炼丹房出来,手里攥着那个该死的打火机,走向材料申领处;
唐三身上沾着诡异的绿色孢子粉,拿着那把破园艺剪,对着空气比划,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研究新的“除草”剑法;
白小纯系着一条不合身的白色围裙,从食堂方向探头探脑,手里还捏着一颗圆滚滚的、散发着怪异甜味的丹药,大概率又是他的“新菜品”;
徐凤年默默推着车,耳朵却微微竖起,将沿途听到的只言片语尽收耳中。
“……瓶里的绿意又少了一分,照这个速度……”这是韩立低沉的自语。
“……打火机!又是打火机!老子当年用异火炼九品金丹的时候……”
“……孢子,又是孢子!能不能别再爆了!”
“……甜!嘿嘿,这次一定甜掉牙!”
“……我的剑……我的浩然剑……”
“……(鲁恩脏话)这平板又死机了!”
“……(虎吼声)谁敢偷吃我的鱼!(这是隔壁养殖区传来的,属于拓跋野的管辖范围)”
各种抱怨、咒骂、哀叹、以及意义不明的嘟囔,混杂在一起,构成了科技堡垒打工仔们的日常心声。
好不容易送完快递,徐凤年又拿起那把光能扫帚,开始清扫大厅。他手腕微动,扫帚划过地面,带起微弱的气流。若是内力充盈时,他随手一挥便能卷起千堆雪,如今却只能老老实实地将灰尘和杂物归拢到一起。他甚至需要控制力道,以免扫帚上那不稳定的光能模块过载,把地板烧出个洞来——这事之前发生过,赔了他好几百功德点。
扫地到休息区附近时,他听到宁缺和陈平安正坐在能量模拟的长椅上(经常卡顿),低声交谈。
“宁兄,你那浩然剑意,还能感应到吗?”陈平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感应个屁!”宁缺没好气地说,“就剩个虚影,被关在水晶里当展览品!我现在写个‘永’字都感觉笔划里缺了股气!”
“唉,我也差不多。”陈平安叹气,“命星被偷,感觉前路一片模糊,走路都怕踩坑里。现在只能靠‘苟’了,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装死……”
“装死?在这里有用吗?老板那双眼睛,怕是连你装死时心跳慢了几拍都能看出来!”
徐凤年不动声色地扫着地,慢慢靠近。
“说起来,还是徐凤年那家伙惨。”宁缺忽然压低了声音,“听说他那大黄庭,被吸得就剩个底儿了,现在搬个快递都费劲。啧啧,当年可是能一刀劈开天门的存在啊……”
徐凤年扫地的动作顿了一下,光能扫帚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陈平安也低声道:“可不是嘛!不过我看他当这安保队长倒是挺‘称职’,整天板着个脸,扫地还挺干净。就是不知道他那北凉刀,现在是不是只能用来裁裁包装箱的胶带了?”
两人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
徐凤年面无表情,握着扫帚杆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两人。
宁缺和陈平安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徐凤年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用扫帚柄,轻轻敲了敲旁边一个装饰用的、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金属立柱。
“铛。”
一声轻响。
那金属立柱被他敲击的地方,无声无息地凹陷下去一个小点,边缘光滑,仿佛被什么极其凝练的力量瞬间侵蚀。
宁缺和陈平安的脸色瞬间白了。
徐凤年收回扫帚,继续低头扫地,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一只苍蝇。他淡淡地留下一句:
“扫地的时候,安静点。”
宁缺和陈平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北凉王就算大黄庭被吸干了,残存的那点底子和杀伐意志,也不是他们这些“半超脱”和“被偷命”能轻易调侃的。
徐凤年推着收集了灰尘的垃圾桶,走向清洁处理口。他听着身后重新变得安静的休息区,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搬快递?扫地?听吐槽?
确实憋屈。
但只要那柄北凉刀还在手边,只要胸中那口意气未彻底磨灭,这安保队长的位置,他就能坐得稳稳的。至少,在摸清这个鬼地方的所有规则,找到那个恶劣老板的弱点之前,他得先确保自己……以及这些难兄难弟们,别因为内讧或者嘴欠,提前把自己作死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大厅穹顶那不断流转的、代表林墨意志的冰冷数据流,眼神深处,是属于北凉王的、永不屈服的锋芒。这保安,他暂时是当定了,但这笔账,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