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合点并非想象中的安全港湾,而是一处位于废弃地铁隧道深处的临时前哨站。由“山盾”小队一个五人分队驻守,他们装备精良,神情冷峻,带着久经沙场的疲惫。看到“烛龙”小队的惨状,尤其是昏迷的蒲凝和陈凌那明显不似人类的左臂时,他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医疗官!”分队长,一个代号“磐石”的壮汉沉声喊道。
一名穿着白色作战服、戴着特殊目镜的女性迅速上前,她的手指虚按在蒲凝额头,一层柔和的绿光闪烁。“精神撕裂,规则污染深度侵蚀……常规手段很难起效,需要立刻用‘净心莲台’稳定,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被打扰。”
“净心莲台”是前哨站中心一台类似白玉莲花座的装置,散发着宁静平和的气息。
“我们争取时间。”雷栋立刻道,“韩屿,协助修复我们的装备。小胖,负责外围预警。赵猛,守住入口。”
陈凌没有动,他的左臂微微震颤,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规则洞察】正发出尖锐的警告。这个前哨站……太“干净”了。规则乱流在这里近乎绝迹,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梳理过。这本身就不正常。而且,那台“净心莲台”给他的感觉,和之前那台诊疗仪有微妙的相似,虽然更温和,但底层逻辑似乎同源。
“陈凌,你也需要检查。”磐石看向他,目光落在他缠绕着规则丝线的左臂上。
“我没事。”陈凌声音低沉,“先救她。”他没有离开蒲凝身边,暗中催动规则之种,更仔细地感知着“净心莲台”和整个前哨站的规则脉络。
他发现,整个前哨站被一个无形的、巨大的“秩序场”笼罩着,这个秩序场比他们在物流中心遭遇的更加精妙、隐蔽。它不像“牧者”的秩序场那样充满强制同化性,更像是一种……“安抚”和“梳理”,旨在创造一个绝对稳定的环境。漏洞在于,这种绝对的稳定,排斥一切“变量”,包括……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异常的精神活动。
“山盾的人知道这个秩序场的存在吗?”陈凌心中疑虑更深。
就在这时,孙小胖急促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有情况!隧道深处,规则波动!是……是之前那种精神猎杀者的反应,但不止一个!数量……很多!正在快速接近!”
前哨站内警报凄厉响起!
“准备迎敌!”磐石大吼,“启动防御屏障!”
一道能量光幕在入口处升起。
“不行!”陈凌突然喊道,“不能启动屏障!这个前哨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规则陷阱!它的秩序场会和外部剧烈规则波动产生‘共振’!屏障的能量会成为放大器!”
所有人都是一愣。
磐石皱眉看向陈凌:“你说什么?这是潜龙司标准防御程序!”
“标准程序对付不了‘牧者’的算计!”陈凌语速飞快,左臂的规则丝线不受控制地飘起,指向那台“净心莲台”,“那东西,还有这个前哨站的秩序场,根本就是‘牧者’留下的诱饵!它在利用我们对‘安全’和‘治愈’的渴望,把我们聚集起来,然后用精神猎杀者触发共振,一网打尽!”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隧道深处传来了密集的、令人牙酸的精神尖啸声,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涌来!同时,前哨站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那台“净心莲台”发出的柔和光芒也变得忽明忽暗,频率与外界的精神尖啸隐隐契合!
“他说的可能是对的!”韩屿看着自己刚刚接通的、数据狂跳的便携终端,脸色惨白,“前哨站的规则场正在与外部攻击源产生共鸣!能量读数指数级上升!再这样下去,不用猎杀者冲进来,我们就会被内部爆发的规则乱流撕碎!”
“关闭屏障!停止‘净心莲台’!”雷栋当机立断。
屏障光幕瞬间消失。“净心莲台”也被医疗官强行中断。
但共振已经引发!整个前哨站开始剧烈摇晃,墙壁上出现裂纹,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碎的、扭曲的光斑,那是规则结构即将崩溃的征兆!而失去了屏障阻挡,密密麻麻、如同幽影般的精神猎杀者已经涌到了入口处,它们那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毁灭性的巨网。
“完了……”孙小胖面露绝望。
陈凌看着昏迷的蒲凝,又看了看周围陷入绝境的同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向前一步,左臂彻底解放!无数规则丝线如同狂舞的黑色荆棘,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不再是简单的吞噬,而是开始主动编织、构架!
【规则洞察 LV2 超负荷运行……分析环境规则乱流……】
【规则之种融合度 6%……强制引导……尝试构建“无序屏障”……】
【警告!强行逆转规则流向,将大幅加速异化进程!精神污染风险极高!】
无视脑海中的警告,陈凌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左臂。他利用规则之种对规则本质的理解,以及漏洞系统对规则薄弱点的洞察,强行引导着前哨站内即将崩溃的规则乱流,不再让它们无序爆发,而是将它们扭曲、编织成一道混乱的、不断自我冲突和湮灭的屏障,挡在了入口处!
这不是秩序,而是极致的混乱!
精神猎杀者的精神穿刺撞入这片混乱领域,如同泥牛入海,被内部无数相互冲突的规则碎片搅碎、偏折、湮灭!猎杀者本身也被这前所未见的、违背它们认知的“无序”所干扰,冲锋的阵型出现了混乱。
“就是现在!攻击!”陈凌嘶吼着,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左臂的规则丝线光芒大盛,甚至开始向他的脖颈和脸颊蔓延出细微的纹路。
雷栋、赵猛、以及反应过来的“山盾”队员们,立刻抓住机会,将所有火力倾泻向混乱的猎杀者群!
在陈凌强行构建的“无序屏障”掩护下,战斗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失去了最致命的精神穿刺优势,这些猎杀者在实体攻击面前并不算太坚韧。
几分钟后,战斗结束。隧道内只剩下逐渐消散的规则残渣。
陈凌半跪在地,剧烈咳嗽,左臂的异变肉眼可见地加剧,规则丝线变得更加粗壮,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甚至隐隐传来一种冰冷的、属于金属的质感。他的意识有些模糊,脑海中的低语几乎变成了咆哮,诱惑着他彻底放开对这股力量的限制。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是雷栋。他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震撼,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陈凌……撑住。”
陈凌抬起头,看向终于稳定下来、正在接受紧急治疗的蒲凝,又看向周围劫后余生、却对他投来敬畏与恐惧目光的队员们(包括部分“山盾”队员),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
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永远改变了。他支付了更高的代价,换来了暂时的生存,也让自己在非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牧者”的陷阱环环相扣,而他们,才刚刚触及冰山一角。
前哨站的危机暂时解除,但返回基地的路,以及未来,注定更加艰险。而陈凌体内那不断增长的力量,是希望,还是最终的毁灭种子?答案,在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