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子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当即晃了晃手里的马鞭:“好!就依阿嫂的!等进了王庭,我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姑娘,能让我大哥急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说罢,他弯腰拎起地上两人的后领,像提小鸡似的往身后一拽,“这两个我先押去后院看住,明早赶路时一并带去见可汗,省得他们再被我大哥当枪使。”
苏木见状,收了短刀,冷声道:“三王子最好多派两个人看守,别让他们半路跑了,坏了查探的线索。”
“苏姐姐放心!”三王子拍了拍腰间的弯刀,笑得爽朗,“我手下的人都是跟着我在沙漠里追过狼的,看两个人还不简单!”说罢,便押着两人往驿馆后院去了,皮靴踩在青砖上的声响混着风声,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廊下只剩灯笼烛火轻轻跳动,苏木转头看向云瑾,眉头仍未舒展:“大王子向来把储位看得比什么都重,这次栽赃不成,恐怕还会有别的动作。不过……”她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迟疑,“按王庭的约定,您要嫁的是二王子,大王子这般针对您,倒像是怕您顺利与二王子成婚。”
“二王子?”云瑾眉梢微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赤金缠枝镯,“我倒听过传闻,说二王子是老可汗早年遗落在外的儿子,去年才认回王庭,是吗?”
“公主竟也知道?”苏木有些意外,随即点头,“是。二王子早年在漠北边境的部落里长大,去年老可汗病重,才派人把他接回王庭。论身份,他是可汗的亲儿子;论声望,他在边境部落里救过不少人,口碑极好——大王子怕他抢了储位,连带着您这门和亲,都成了他打压二王子的筹码。”
云瑾垂眸,眼底的艳色里藏了几分清明:“所以,白日的刺客、方才的栽赃,既是冲我来的,也是冲二王子来的?”
“极有可能。”苏木声音压得更低,“若您出事,南国定会迁怒漠北;若栽赃给三王子,可汗又会猜忌他心思不正——无论哪一种,都能让大王子坐收渔利。”
“宿主,”小七悄悄飞到云瑾耳边,翅膀轻颤,“我刚听见三王子跟手下说,要尽快把这事告诉二王子……原来三王子不仅护着你,还跟二王子关系好呀!”
云瑾唇角弯了弯,没应声。她抬手撩开廊边的灯笼纸,看着烛火映在黄沙上的光影,忽然想起皇后给的“木”字玉佩——皇后只说遇到危险找戴同款玉佩的人,却没说那人是谁,会不会……与这位刚认回的二王子有关?
“时候不早了,公主也该歇息了。”苏木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明日还要赶路去王庭,我会让护卫多巡逻几趟,确保您的安全。”
云瑾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烟霞色裙摆扫过青砖,留下浅浅的痕迹,她走得慢,却每一步都透着坚定:“苏使者也早些歇息,你的伤,明日还得靠它撑着。”
回到房间,青禾已备好热水,见她进来,连忙上前:“公主,方才外面的动静……没出事吧?”
“没事。”云瑾坐在梳妆台前,抬手取下孔雀蓝步摇,“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被三王子带走了。”她顿了顿,看向青禾,“你听说过二王子吗?关于他的事,多跟我说说。”
青禾愣了愣,随即轻声道:“奴婢只听随行的漠北人说,二王子性子沉稳,还会医术,在边境时救过不少牧民……只是他刚回王庭,根基不稳,处处被大王子打压。”
云瑾指尖轻轻碰了碰心口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微光。二王子、“木”字玉佩、刺杀与栽赃……这趟和亲路,藏着的线索,似乎正一点点往一处聚拢。她抬眼望向窗外的夜色,面纱下的唇角勾出一抹冷艳的弧度——等进了王庭,见到那位二王子,或许很多事,就能有答案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队伍就整装出发。三王子骑着匹棕红色的骏马,早早候在驿馆门口,见云瑾的轿子过来,立刻策马凑上前,隔着轿帘喊:“阿嫂,今日咱们要走月牙泉那边的路,沿途能看见漠北特有的沙棘林,说不定还能遇上赶早的商队呢!”
轿帘被青禾轻轻掀开一角,云瑾露出双带着晨雾水汽的眼,面纱下的唇角微弯:“三王子倒是熟悉这条路。”
“那可不!”三王子拍了拍马背,笑得爽朗,“我小时候常跟着阿爷去月牙泉那边打猎,沙棘林里的野兔子最机灵,得绕到上风处才能逮着!”他说着,从马鞍旁的布袋里掏出个风干的沙枣,递到轿边,“阿嫂尝尝,这是漠北的沙枣,甜得很,还能解乏。”
云瑾接过沙枣,指尖触到粗糙的果皮,还带着点清晨的凉意。她轻轻咬了口,甜意顺着舌尖漫开,确实驱散了不少赶路的困倦。
队伍行至正午,太阳渐渐毒辣起来,苏木让人找了片沙棘林歇脚。三王子拉着云瑾坐在树荫下,手里把玩着根草叶,滔滔不绝地讲起漠北的趣事:“阿嫂你知道吗?去年我跟二兄去边境,遇上沙暴,我们躲在岩洞里,二兄用石头生火,还教我辨认沙漠里的耐旱草——那草看着不起眼,嚼碎了能解渴,关键时刻能救命!”
“二王子?”云瑾终于找到机会,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听三王子这话,似乎很佩服二王子?”
提到二王子,三王子眼睛瞬间亮了,连坐姿都直了些:“那当然!二兄可是我最佩服的人!”他掰着手指细数,“他在边境时,不仅救过被狼咬伤的牧民,还教大家打井引水,连隔壁部落的人都夸他心善。去年回王庭时,边境的牧民送了他好远,还给他凑了袋晒干的草药,说让他在王庭保重身体——你说,这样的人,谁能不佩服?”
云瑾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又问:“那二王子回王庭后,日子过得如何?”
三王子的语气瞬间沉了些,抓着草叶的手紧了紧:“还能怎样?大哥总找他麻烦呗!二兄性子沉稳,不跟大哥争,可大哥偏要步步紧逼,连二兄在王庭外开的医帐,都被大哥找借口封了两次!”他说着,又立刻补充,“不过阿嫂放心,我会帮二兄的!等这次把大哥栽赃的事告诉阿爷,看阿爷怎么罚他!”
云瑾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眼底的艳色里添了几分暖意。
队伍再往前行了两个时辰,远处的沙丘后渐渐露出成片的白色毡房,像撒在黄沙上的云朵。三王子勒住马,指着前方兴奋地喊:“阿嫂!前面就是白驼部落的驻地了!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脚,部落首领是我阿爷的老部下,肯定能好好招待咱们!”
云瑾掀开车帘望去,只见毡房沿着一条蜿蜒的小河排列,河边拴着成群的白驼,驼铃随着风轻轻晃动,发出“叮铃”的脆响。几个穿着彩色长袍的部落女子正坐在毡房前刺绣,见队伍过来,纷纷抬起头,好奇地往这边望。不远处的空地上,几个半大的孩子骑着小马驹追逐打闹,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满是鲜活的气息。
“白驼部落是漠北最擅长养驼的部落,他们的驼奶酒和奶疙瘩可是一绝!”三王子策马来回踱步,像个急于展示宝藏的孩子,“等会儿我让首领给阿嫂煮壶驼奶酒,温温的喝下去,能祛掉一路的风沙气!”
苏木催马跟上来,目光扫过部落入口的守卫,低声道:“三王子,让你的人先去通报一声,免得惊扰了部落的人。”
“放心!”三王子立刻喊来一个手下,让他先去部落里传话。不多时,就见一个穿着褐色皮袍、腰间系着铜饰腰带的中年汉子快步迎出来,汉子脸上带着憨厚的笑,见到三王子就弯腰行礼:“三王子殿下,您可算来了!首领早就盼着您呢!”
“巴图大叔,辛苦你了!”三王子翻身下马,拍了拍汉子的肩,又侧身指了指云瑾的马车,“这位是南国来的永安公主,咱们这次要在部落里歇一晚,还得麻烦你们多费心。”
巴图连忙转向马车,恭敬地行礼:“见过公主!部落里已经备好最干净的毡房,还煮了驼奶,公主快请进!”
云瑾在青禾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烟霞色的裙摆落在黄沙上,与周围的白毡房、彩色长袍形成鲜明对比,瞬间吸引了不少部落人的目光。她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部落里的景象——毡房外晾晒着风干的肉干和兽皮,几个妇人正围着一口大锅忙碌,锅里飘出浓郁的奶香味;河边的白驼悠闲地吃着草,偶尔抬头发出一声低鸣,整个部落都透着股安逸祥和的气息。
“公主,这边请!”巴图做了个引路的手势,领着众人往部落深处走。路过空地处时,几个孩子好奇地跟在后面,偷偷打量着云瑾,其中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还捧着一把晒干的沙棘果跑过来,怯生生地递到云瑾面前:“阿姐,吃……甜。”
云瑾看着女孩冻得通红的小手,眼底的艳色柔和了几分。她接过沙棘果,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孩的头顶:“谢谢你。”
女孩被她的动作逗得笑起来,转身跑回伙伴堆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三王子在旁笑道:“阿嫂你看,咱们漠北的孩子就是直爽,喜欢你就会把最好的东西给你!”
说话间,众人已走到一间最大的白毡房前。毡房门口挂着彩色的挂毯,上面绣着白驼和沙棘林的图案,透着浓浓的部落风情。巴图掀开毡房的门帘:“公主,这就是给您准备的毡房,里面烧了火盆,暖和得很。”
云瑾走进毡房,就见里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毯,中间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摆着奶疙瘩、葡萄干和一壶热气腾腾的驼奶。角落里的火盆里,松木正烧得旺,发出“噼啪”的声响,将整个毡房烘得暖洋洋的,驱散了一路的寒意。
青禾帮着云瑾取下披风,小声道:“公主,这里看着很安全,您可以好好歇会儿了。”
云瑾走到矮桌旁坐下,拿起温热的驼奶喝了一口,醇厚的奶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都暖和起来。她抬眼望向毡房外,透过门帘的缝隙,能看到三王子正和巴图说着什么,苏木则在检查部落的守卫——这看似安逸的部落,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但至少此刻,她能暂时卸下防备,感受这漠北草原独有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