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倒下的身影,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那温暖而浩大的心光已然熄灭,只剩下维生舱里微弱的生命体征读数,证明着她尚未完全离去,却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消散。
希望,仿佛随着那光芒一同燃尽了。
而祭坛之上,那被“裁决之光”轰出一道裂痕的黑暗心脏,非但没有停止搏动,反而发出了更加沉闷、更加令人心悸的声响,仿佛被激怒的凶兽。裂痕处,浓郁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暗能量疯狂蠕动,试图修复损伤,同时散发出更加恐怖的威压和怨毒。
那持着骨杖的身影,猩红的眼眸死死锁定“希望号”,权杖高举,下方无边血海掀起万丈狂澜,无数更加狰狞、更加巨大的污血魔爪,如同地狱的军团,再次铺天盖地般涌来!这一次,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由纯粹负面能量构成的、发出刺耳尖啸的怨灵!
真正的绝杀,降临了!
“晓晓!”青鸟扑到医疗舱前,泪如雨下,徒劳地试图用自己微弱的治疗术稳定林晓晓那飞速流逝的生机。
王胖子看着能量彻底归零、武器系统完全瘫痪的控制台,绝望地瘫坐在地。陈锋和还能站立的队员们,握紧了手中几乎成为烧火棍的武器,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死志,准备进行最后徒劳的抵抗。
苏云清看着主屏幕上那代表着毁灭的滔天血浪和怨灵狂潮,又看了看医疗舱里生命垂危的林晓晓,脸上充满了痛苦与无力。他猛地看向陆明,嘶声道:“陆教官!没办法了!必须放弃飞船!或许……或许利用救生舱,还有一丝……”
他的话没能说完。在这种级别的存在面前,救生舱和棺材没有任何区别。
陆明站在舰桥中央,身形依旧挺拔,但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体内那初步平衡的能量再次变得紊乱不堪。他看着外面那末日般的景象,看着怀中(神识感知中)林晓晓那微弱到极点的生命之火,看着身边战友们绝望的眼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滔天怒火,在他胸中交织、冲撞!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全军覆没?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陆明识海深处,那枚与“钥匙”融合后、一直沉寂的、来自周维先院士的银色芯片残存印记,仿佛被林晓晓那燃尽的心光和眼前极致的绝望所引动,猛地……震颤了一下!
一段被加密隐藏的、极其简短的、属于周院士最后的、带着无尽遗憾与一丝决绝的意念碎片,如同破开冰层的鱼儿,突兀地涌现在陆明的心头:
【“……若至绝境……‘心光’……可引动‘归墟’……底层协议……”】
【“……‘防火墙’……后门……在……‘基点’……”】
【“……切记……‘寂灭’……非……终点……”】
心光引动底层协议?防火墙后门?基点?寂灭非终点?
这没头没尾、充满隐喻的碎片信息,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瞬间点燃了陆明几乎熄灭的斗志!
周院士早就预料到可能会走到这一步?!他在“种子”里留下了后手?“归墟”这片绝地,竟然与“原初防火墙”有关?甚至可能存在一个连“寂灭之主”都不知道的“后门”?
“基点”……“基点”在哪里?
陆明左眼银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结合周院士的提示、林晓晓之前的状态、以及进入归墟后的所有见闻,疯狂地计算、推演着!
林晓晓的心光能与“种子”共鸣……“种子”是防火墙核心……归墟是寂灭之地,却与防火墙有关……基点……基点……是了!任何系统,无论多么庞大复杂,都有一个最初始、最核心的……“原点”或“奇点”!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了那片沸腾的血海深处!投向了那座骸骨祭坛的……最底部!那里,是这片空间所有黑暗能量和污秽血海的……源头!也是那黑暗心脏力量投射的……根基所在!
那里,就是“基点”?
几乎在陆明锁定“基点”概念的同一瞬间,他敏锐的神识捕捉到了那一点从碎裂内鬼金属板中飘出的、与林晓晓心光同源的乳白色光点!那光点正如同受到无形指引般,执着地、艰难地穿透层层血浪与怨灵,朝着祭坛底部、某个极其隐蔽的方位飞去!
那光点……是周院士留下的另一重保险?它在指引“基点”的真正位置?
“还有希望!”陆明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起近乎疯狂的火焰,他对着所有人大吼道:“跟我来!去祭坛底部!那里有生路!”
生路?在这种绝境下?
众人被陆明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决绝的吼声震得一愣,但看到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信念,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绝望!
“怎么去?”陈锋吼道,外面是滔天血浪和无数怨灵!
“弃舰!用救生舱!目标——祭坛底部,跟着那点白光!”陆明言简意赅,同时一把抱起医疗舱中生命垂危的林晓晓,用自己残存的力量形成最细微的护罩护住她。
没有时间犹豫了!
“所有人!进入救生舱!快!”陈锋立刻下令。
幸存的众人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冲向舰内几个尚未损坏的救生舱。王胖子扛起行动不便的青鸟,苏云清死死抱着存有所有数据的研究平板。
陆明抱着林晓晓,与陈锋以及最后两名队员,进入了距离舰桥最近的救生舱。
“希望号”这艘承载了他们无数希望与挣扎的方舟,在此刻,被彻底放弃。
“发射!”
数个小型的救生舱,如同射向地狱的子弹,从“希望号”舰体各处弹射而出,瞬间就被外面狂暴的血浪和怨灵淹没!
救生舱的护盾在接触血浪的瞬间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怨灵尖啸着扑上来,疯狂撞击、腐蚀着舱壁!
“稳住方向!跟着白光!”陆明在剧烈的颠簸和撞击中,死死锁定着前方那一点在血浪中若隐若现、如同灯塔般的乳白色光点,将自身力量不计代价地注入救生舱的导航和推进系统,强行修正着方向,朝着祭坛底部冲去!
这是一段在死亡边缘穿梭的旅程。不断有救生舱在血浪冲击和怨灵围攻下护盾破碎,舱体解体,里面的队员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血海吞噬。
陈锋和其他队员操控着武器(救生舱配备有简易自卫武器),拼命拦截着靠近的怨灵,为陆明指引方向争取时间。
每损失一个救生舱,陆明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终于,在付出了超过一半救生舱损毁、人员牺牲的惨重代价后,陆明所在的救生舱,跟着那乳白色光点,猛地冲破了最浓郁的血浪层,抵达了……骸骨祭坛那巨大基座的底部!
这里,反而异常“干净”。没有血浪,没有怨灵,只有一片冰冷的、由某种黑色晶石构成的平台。平台中央,有一个不起眼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阶梯入口?而那点乳白色光点,正悬浮在入口处,微微闪烁着。
幸存的三个救生舱(陆明、陈锋、王胖子和青鸟、苏云清)艰难地降落在黑色平台上。
众人冲出救生舱,立刻感受到一股与上方血腥狂暴截然不同的、冰冷的、带着某种秩序感的能量波动,从那个阶梯入口中散发出来。
这里,就是“基点”?防火墙的“后门”?
“进去!”陆明没有任何迟疑,抱着林晓晓,率先踏入了那向下延伸的、漆黑一片的阶梯。
陈锋等人紧随其后。
阶梯漫长而幽深,仿佛通往地心。周围是冰冷的石壁,上面刻满了与“钥匙”符文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道文,散发出微弱的、抵御外界污染的光芒。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走出阶梯尽头,他们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与上方归墟的血腥恐怖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科技与神秘融合感的……圆形大厅之中。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光缆和能量导管连接着的、如同水晶棺椁般的装置。装置内部,流淌着纯净的、银蓝色的能量液。而在大厅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各种闪烁着数据的屏幕和古老的符文阵列。
这里,仿佛是一个……控制中心?
那点带领他们来的乳白色光点,飞到了大厅中央的水晶棺椁上方,缓缓消散,最终化作一行浮现于空中的文字:
【“欢迎来到……防火墙‘静滞枢纽’。”】
【“检测到授权者:‘心光’载体,‘钥匙’持有者。”】
【“终极协议‘火种复苏’,条件检测中……”】
就在众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而惊疑不定时,大厅一侧的某个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幅外界的监控画面——
只见上方那祭坛顶端的黑暗心脏,其表面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而那持着骨杖的身影,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逃脱,正带着无尽的怒火,缓缓地……朝着祭坛底部,朝着这个“静滞枢纽”的方向……降临下来!
同时,大厅中央的检测程序得出了结果,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火种复苏’协议启动条件一:‘心光’载体生命垂危……符合。”】
【“启动条件二:需献祭同等级‘寂灭’本源进行中和……缺失。”】
【“启动条件三:最高权限指令确认……缺失。”】
【“协议启动……失败。”】
【“备用方案启动:执行……‘最终放逐’程序……”】
放逐?把什么放逐?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整个“静滞枢纽”大厅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的符文阵列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强大的、针对性的空间排斥力场瞬间生成,目标……赫然是刚刚抱着林晓晓踏入大厅的……陆明?
【“检测到未授权高维污染个体……‘钥匙’载体存在被寄生风险……”】
【“执行……紧急净化……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