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沉默片刻,眼中疑云非但未消,反而更浓。苏清芷此女,狡黠如狐,医术更是诡谲莫测。一个能在宫宴上公然宣称宁死也不与人共侍一夫的女人,会受惊忧思过度?
皇上紧皱眉头,“朕的九弟,心思深沉似海,演技更是炉火纯青!至于老王爷陆霆,护短心切罢了!他们越是表现得天衣无缝,朕越是觉得其中有诈!让苏清芷嫁入靖王府,是朕失策了,她竟然会医术,并且行事诡异,此人……留不得了!”
他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随即沉声道:“传朕口谕,召七皇子萧景瑞即刻入宫觐见!”
不多时,七皇子萧景瑞步履沉稳地踏入御书房,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他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死士折损的阴影和苏清芷病重的消息交织,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儿臣参见父皇。”他恭敬行礼。
“起来吧。”皇上挥退高德海,只留父子二人。“靖王府那边的事,你可知晓了?”
萧景瑞点头,眼中寒光一闪:“儿臣听闻靖王妃病势沉重,太医诊断是忧思过度所致,只是……儿臣觉得她这病来得太过于蹊跷。”
父子二人目光相接,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和算计。皇上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靖王府上,近日可有异动?苏清芷此人……当真一直在府中?”
萧景瑞沉声道:“靖王府内戒备森严,儿臣的人几次试探,连暖阁的边都没摸到。济世堂那边,赵明姝和周静书也守得滴水不漏。儿臣总觉得,这像是一出精心编排的大戏!苏清芷……或许根本就不在京城!”
皇上眼中闪过赞同:“不在京城?那她去了何处?所图为何?”
“尚未可知。”萧景瑞紧皱眉头,“儿臣收到密报,幽踪曾秘密离京,再加之苏清芷卧床多日,行踪成谜,如今突然病重出现,必有蹊跷!”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忌惮和急迫,“父皇,靖王的毒……当真无解吗?儿臣担心……”
“当初制毒之人曾说此毒无解,中毒之人会日夜受尽折麽,最后形如枯槁,毒发身亡……”皇上脸色阴沉,“况且制毒之人已被我灭口……”
他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若真让萧承晏解了毒,“景瑞,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朕盯死了靖王府!如若发现任何解毒的迹象……”
“父皇,我们不能再等了!”萧景瑞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狠绝,“趁他毒伤未愈,苏清芷又卧病在床,正是动手的良机!儿臣手下有一批死士……”
“不可!”皇上抬手制止,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靖王府刚刚经历了夜探,戒备森严,老王爷陆霆更是亲自坐镇。强攻,代价太大,且容易落下把柄。我们要借刀杀人,让他死得……合情合理!”
他招了招手,萧景瑞附耳过去。皇上的声音压得极低,在萧景瑞耳边密语许久,萧景瑞听着,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父皇英明!此计甚妙!儿臣定当办妥!”
翌日,靖王府密室内,苏清芷休养了一天,脸色虽仍有苍白,但神情专注,密室中央,一只巨大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浴桶正冒着热气。浴桶旁,摆放着数个打开的玉盒、瓷瓶,里面盛放着七叶火莲蕊、千年寒玉髓等珍稀药材,以及最核心的星坠草。
萧承晏只着一条宽松的绸裤,坐在浴桶旁的软榻上。
“准备好了吗?”苏清芷的声音轻柔。
萧承晏望向她,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开始吧。”
密室外,天色骤然阴沉下来,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
“外公,外面就交给您了。”苏清芷看向守在密室门口,如同一尊门神般的老王爷陆霆。老王爷重重地点头,手中紧握佩剑,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放心!有外公在,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苏清芷深吸一口气,走到萧承晏面前,打开寒玉盒。那株星坠草在密室的光线下,墨蓝的叶片流转着点点星辉,散发出清寒之气。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将其放入一个特制的白玉药臼中,加入少量的千年寒玉髓,用玉杵缓缓研磨。神奇的是,星坠草并未被碾碎,而是在寒玉髓的作用下,渐渐融化成一汪深邃如夜空的墨蓝色液体,点点星辉在其中漂浮着。
“王爷,星坠草药力霸道,会激发体内潜藏的所有毒素,将其逼至经络表层。过程……会非常痛苦,但药浴会护住你的心脉,待会儿无论多痛,请务必守住灵台清明,配合我的金针引毒。”苏清芷将碗递到萧承晏的唇边。
“有你在,本王何惧?开始吧。”萧承晏毫不犹豫,仰头一饮而尽!“呃……!”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的极致阴寒,猛地从丹田炸开!如同千万根冰针瞬间刺穿他的四肢百骸,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由白转为青灰,牙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就是现在!”苏清芷不再犹豫,她飞快地将早已配好的药投入滚烫的浴桶中,各种珍稀药材在滚烫的水中碰撞、融合,浴桶内药液翻滚,雾气蒸腾,颜色变幻莫测,散发出浓郁的异香。
“进浴桶!”苏清芷低喝,随着萧承晏进入浴桶的瞬间,她手中数枚金针精准地刺入了萧承晏周身的几处要穴,针尾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他体内那股被星坠草激发、正与七杀毒素激烈对抗的冰寒之力,如同被赋予了方向,猛地朝着苏清芷金针引导的路径狂暴冲去!
“啊……!”萧承晏再也无法忍受,发出痛苦的嘶吼!那声音令门外守卫的老王爷陆霆心头猛地一揪!
剧痛如同亿万只毒虫同时在啃噬他的骨髓,又似有无数把烧红的刀在体内搅动!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在寸寸断裂,血液在沸腾!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滚烫的药液包裹着全身,外部的灼热与内部的剧痛形成了地狱般的双重折磨!萧承晏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意识在剧痛的冲击下开始变得模糊。
苏清芷心如刀绞,却不敢有丝毫的分神。她的眼睛紧盯着萧承晏裸露在药液外的后背和手臂。只见他皮肤下的血管开始疯狂的凸起、扭动,呈现出墨汁般的漆黑!那是被星坠草药力逼出、汇聚的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