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递上的拜帖一次次被拒之门外,那份固执的等待,在靖王府高墙外形成了一道诡异的风景,也让靖王府内的萧承晏眉头越皱越紧。
而深宫之内,被变相扣押的苏清芷,日子过的也同样不轻松。自她那日抛出皇上中毒而非中蛊的论断,并勉为其难地表示或许有法可解后,她瞬间成了整个后宫乃至前朝目光汇聚的焦点。
皇上寝殿旁的偏殿被临时开辟为她研究解药和休息之所,美其名曰方便随时诊治,实则也是变相的监视。她每日固定时辰为昏迷的皇上施针,以银针渡穴之法缓慢逼出毒素,稳定情况。
银针落下,或缓或急,或深或浅,看似玄妙无比,实则大半是为了做给周围监视的太医和宫人看,真正解毒的进程,她自有分寸地控制着,绝不会让皇上好得太快。
唯有在这施针的短暂时刻,周遭才会保持绝对的安静,让她能暂时喘口气,并借机仔细观察殿内每个人的细微反应。
然而,一旦离开龙榻,她的偏殿便热闹非凡,访客络绎不绝,个个都打着关心皇上龙体的旗号,实则心怀鬼胎,千方百计想从她这里套取消息。
最先坐不住的自然是太后,她几乎每日必至,屏退左右后,便拉着苏清芷的手,愁容满面:“清芷啊,今日皇上的气色似乎好了些许?你那解毒之法,究竟研究得如何了?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清除毒素啊?唉,皇上一日不醒,哀家这心就一日不得安宁啊!”
她先是表达关心,随即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那毒……哀家私下让人查了御膳房和经手皇上饮食的宫人,竟毫无头绪!清芷,你医术高明,可能从毒性上推断出,这毒最有可能是经由何种途径下的?或是……何种人方能持有这等奇毒?”太后目光灼灼,试图引导苏清芷说出有利于她排查异己的线索。
苏清芷垂眸,应对得滴水不漏:“太后娘娘放心,皇上脉象已渐趋平稳,此乃好转之兆。只是此毒复杂,解药配方需反复斟酌,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臣妾不敢贪快,以免功亏一篑。至于毒源……臣妾只能判断此毒性阴寒刁钻,需长期少量投入方能起效而不易察觉,具体为何物、从何而来,请恕臣妾才疏学浅,实难凭空推断,还需太后娘娘明察。”她将皮球又踢了回去,只提供模糊的方向,绝不具体指认。
而皇后则是另一番做派,她常带着精致的点心和补汤前来,言辞恳切,关怀备至:“靖王妃连日辛苦,瞧这脸色都憔悴了。快尝尝这刚炖好的血燕,最是滋补了。皇上这边,全仰仗靖王妃了。”
她亲自为苏清芷布菜,状似无意地闲聊,“说起来,那日靖王妃指出人偶朱砂有异,真是心细如发,这才免去一场天大的误会。如今想来,仍是后怕。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用如此歹毒的手段陷害靖王妃,若是让本宫查出来,定不轻饶!”她先是示好,然后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之前的陷害,观察苏清芷的反应。
“不过……”皇后话锋微转,蹙起秀眉,露出担忧之色,“靖王妃如今深得太后信任,手握救治皇上之重任,更要处处小心才是。这宫中人多眼杂,难免有人眼红嫉妒,靖王妃平日饮食起居,可要多加留意,莫要着了道。若是发现任何可疑之人或事,定要立刻告知本宫,本宫为你做主!”她一副完全为苏清芷着想的模样,实则是在打探苏清芷是否查到了什么线索,并试图让苏清芷依赖于她。
苏清芷心中冷笑,面上却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定当小心。至于之前陷害之事,臣妾相信清者自清,如今只想专心为皇上解毒,无暇他顾。宫中事务,自有太后和娘娘主持大局,臣妾不敢逾矩。”她四两拨千斤,既谢绝了好意,也表明不掺和是非的态度。
相比前两位,谢贵妃的来访就显得单刀直入得多了。她被解了禁足后,似乎收敛了些,但眉宇间的骄纵依旧。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扑鼻,一来便拉着苏清芷,语气夸张:“哎哟喂!我的靖王妃!你可真是咱们崇胤的福星啊!皇上这病,太医院那群废物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是你!”
她凑近几分,压低声音,眼神热切,“好妹妹,你跟姐姐透个底,皇上这毒……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干净?什么时候能醒?你跟姐姐说说,姐姐保证不告诉别人!”她甚至想用手肘碰碰苏清芷,被苏清芷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还有啊,”她继续自顾自地说,“等皇上醒了,妹妹你就是头号功臣!到时候想要什么赏赐?要不要姐姐帮你美言几句?说不定皇上龙心大悦,直接封你个超一品的诰命呢!”她试图用虚无缥缈的许诺来套取最关键的信息,并提前卖好。
“不过……你跟本宫透个底,皇上这毒,到底是怎么中的?是不是……跟某些人有关?”她眼神瞟向凤仪宫的方向,意有所指。
苏清芷心中明了,这是想借她之口给皇后泼脏水。她故作惊讶:“贵妃娘娘何出此言?皇上中毒的途径,宫中正在竭力追查,尚无定论,岂敢妄加揣测?至于诊治皇上,乃是臣妾之本分,不敢居功,更不敢奢求其他。”
谢贵妃碰了个软钉子,脸色不太好看,哼了一声便走了。
连几位成年的皇子也坐不住了,这日,二皇子萧翊宸前来探望,言辞倒是十分客气:“皇婶辛苦了,父皇病情牵动朝野,幸有皇婶妙手回春。不知今日父皇情况可有好转?若有任何需要,无论是珍稀药材还是人手,皇婶尽管开口,侄儿定当尽力办妥。”
他先表达关心和支持,然后似是感慨道,“说起来,这下毒之人真是其心可诛!不仅谋害父皇,更险些嫁祸皇婶,一石二鸟,真是狠毒!皇婶医术通神,不知可否从毒性发作的时间和症状上,推断出下毒的大致时日?或许能缩小范围,便于追查。”他试图从技术层面套取信息,为自己在追查中抢占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