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晏看着外公像拖麻袋一样把苏清芷拖走，清芷还闭着眼睛梦呓般回应着，那画面……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他面具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最后化作一声低低的、充满宠溺和无奈的笑声。
清晨微凉的空气中，还回荡着老王爷精神百倍的碎碎念：“丫头啊，扎马步是根基！要稳！要像庙里的石狮子！下盘不稳，什么招都是花架子！”
“外公先教你一套入门拳法，叫猛虎下山！名字霸气吧？练好了，一拳能打死头牛！”
“你看这空气，多清新！闻到了吗？这就是朝气！哎，丫头你眼睛睁睁啊，看着点路！……算了算了，你闭着吧，外公拉着你，摔不着！”
“……”
苏清芷闭着眼，含糊地应着：“嗯……石狮子……猛虎……打牛……外公最好了……”
萧承晏静静地望着那一老一少渐行渐远的背影，外公虽然年迈，但身板挺直，拉着苏清芷的手充满力量，苏清芷被他半拖半拽，闭着眼，脚步踉跄却乖巧地跟着，秀发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像只懵懂又信任的小兽。
熹微的晨光勾勒着他们的轮廓，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老王爷的大嗓门和苏清芷含糊的回应。
一种久违的、温暖而踏实的烟火气，悄然弥漫在这座曾经冰冷肃杀的靖王府里。
萧承晏脸上的笑容加深，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自从苏清芷嫁进来后，这偌大的靖王府，才真正有了家的温度，有了蓬勃的生机。鸡飞狗跳也好，祖孙斗嘴也罢，都充满了鲜活的人间气息。
这样……真的挺好。
他操控轮椅，缓缓跟了上去。习武场？嗯，去看看也好，顺便……给某个精力过剩的老头子添点堵？或者……偷偷给清芷递杯参茶？
靖王府的演武场，占地广阔，四周陈列着各式兵器架，平日里，这里是靖王府侍卫们的操练之地，肃杀而井然有序。然而今日，这片充满阳刚之气的场地上，却上演着一幕画风迥异、鸡飞狗跳的教学大戏。
老王爷陆霆，此刻正化身严师，手持红缨枪：“看好了丫头！这叫青龙出水！讲究的是腰马合一，力从地起，贯于臂，达于枪尖！要像这样！嘿！”老王爷一个标准的突刺，枪尖破空，发出“嗖”的一声锐响，气势惊人。
另一边，苏清芷手里也拿着一根更轻便的木枪，正有样学样地比划着。只是那动作……嗯，怎么说呢？老王爷是猛虎下山，她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猫伸懒腰，软绵绵，晃悠悠。
“对对对！手腕再沉一点！脚下站稳！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马步扎得跟风吹杨柳似的！屁股撅那么高干嘛？准备上天啊？！”老王爷急得围着苏清芷转圈，嗓门震天响，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充满了终于找到人继承衣钵的兴奋光芒。
“丫头，你再来学学这个看。”老王爷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唾沫横飞：“丫头！看好了！这招叫黑虎掏心！不对不对！你那不是掏心，是挠痒痒！要狠！要快！想象你面前站着的就是苏文鸿那个老王八蛋！对！就这样！掏他心窝子！踹他裤裆！好！很有精神！”
苏清芷绷着小脸，努力模仿着外公那虎虎生风、恨不得把空气都打出窟窿的动作。只是她那纤细的胳膊腿，配上掏心踹裆这种凶残招式，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奶猫在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逗得旁边几个站岗的侍卫嘴角疯狂抽搐，又不敢笑出声，憋得十分辛苦。
老王爷中气十足：“接下来！扎马步！你这丫头！劲儿不小，就是这底盘太虚！得练！从今天起，每天先扎一个时辰马步！”
“一……一个时辰？”苏清芷眼前一黑。
“嫌少？那就一个半！”老王爷眼睛一瞪。
“不少不少！外公英明！”苏清芷立马认怂，努力做出一个我很坚强的表情。
“马步是根基！要稳如老狗……呸！稳如磐石！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对！往下蹲！”
苏清芷依言照做，小脸憋得通红，双腿微微打颤。
老王爷背着手，围着她转圈，时不时用手里的戒尺戳戳她的膝盖，拍拍她的后背：“腰挺直！别塌！哎哟你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得多吃！从明天起，早饭加五个肉包子！午饭再加一只烧鸡！”
苏清芷苦着脸，声音发飘：“外公……五个肉包子……会撑死我的……”
“胡说！习武之人，气吞山河！区区五个肉包子算什么！想当年你外公我……”老王爷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当年一顿饭吃下半头牛的光辉事迹。
一老一少，一个教得投入且夸张，一个学得认真且吃力，画面居然有种诡异的和谐与欢乐。
就在这教学氛围渐入佳境时，一个不和谐的因素出现了。
萧承晏操控着他的轮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端坐在那里，手里还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一副悠然自得、欣赏风景的模样。只是那目光，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场中那个挥汗如雨、动作笨拙却异常努力的小女人身上。
看了没一会儿，萧大王爷就坐不住了。
“清芷，腰注意发力，别闪着。”他清冷的声音不大，却能穿透老王爷的嗓门，传入苏清芷的耳中。
老王爷瞪眼：“……”
过了一会儿。
“清芷，出汗了，擦擦。”萧承晏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雪白的丝帕，送到苏清芷的手边。
苏清芷正扎马步扎得头晕眼花，接过来胡乱擦了擦额头。
老王爷胡子开始一翘一翘的：“！！！”
又过了一会儿。
“清芷，渴了吧？喝口水，温的。”又一个精巧的水囊被投递过来。
苏清芷确实口干舌燥，接过喝了一口。
老王爷额头青筋开始跳动：“……”握紧了手中的戒尺。
哪知这边还没完！
“清芷，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你脸色有点白。”萧承晏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