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苏清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威严和隐隐的不安,“王爷,到底怎么了?”
夜影感受到身后王妃那逐渐变得锐利的目光,心中叫苦不迭,知道瞒不下去了。他硬着头皮,转过身,单膝跪地,声音艰涩地开口:“回禀王妃……王府……一切安好,只是……只是……”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门口那辆诡异的马车和王爷那日益阴沉的态度。
而苏清芷的脸色,随着他的吞吐,一点一点地,彻底冷了下来。
夜影看着王妃那一点点冷下来的眸子,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知道,瞒是瞒不住了,再遮掩下去,只怕会让王妃产生更深的误会。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尽量用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的语气开口:“回王妃,自您入宫那日起,靖王府门前……便每日都停着一辆马车。”
他小心地观察着苏清芷的神色,语速加快了些,“车上之人每日递上拜帖,声称是秦将军府上的人,执意要求见王爷。”
他话音刚落,立刻急切地补充,几乎要举起手发誓:“但是王妃明鉴!王爷一次都没有见过她!连拜帖都没细看就让管家回绝了!真的!属下绝无半句虚言,并非刻意替王爷开脱!王爷甚至下令,无需再通传,直接拒之门外即可!”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身后的幽踪、谛听、止语三人立刻化身点头娃娃,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频率高度一致,眼神无比真诚,异口同声地附和:“是真的!”
“王爷根本没理!”
“天天吃闭门羹!”
那画面,莫名有种滑稽的喜感。
苏清芷原本微蹙的眉头,看着他们四个大男人这副紧张兮兮、生怕她误会的模样,尤其是那三个排排站、疯狂点头的暗卫,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殿内紧绷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夜影四人见状,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口气,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止语甚至夸张地抬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天知道,他们宁愿去执行十次最危险的任务,也不想夹在王爷和王妃中间处理这种情感危机!
“我信你们,”苏清芷止住笑,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却带着一丝笃定,“也信他。”
她了解萧承晏,若非有特殊原因,他绝不会如此避而不见。这份信任,是历经生死与共沉淀下来的,不会因一辆莫名其妙的马车而动摇。
他若真有意,自有千百种方法遮掩,何必弄得连贴身暗卫都知晓并如此紧张?
然而,信任归信任,警惕却不可少。她敛起笑容,眸光微沉,冷静地分析道:“此事不容小觑,对方故意选在我入宫当日便出现,日日守候,风雨无阻,这般执着,绝非偶然,怕是……来者不善……”
她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决断。宫中皇上已醒,毒局暂缓,她留在此地的意义已然不大,反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是时候该回去了。
“夜影,”她抬眸,看向夜影,“你回去告诉王爷,宫中皇上病情已稳,解药我已配好,后续按方调理即可。明日,便让他来宫中接我回府吧。”
夜影一听,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天知道靖王府这些天因为门口那辆阴魂不散的马车,气氛压抑得都快结冰了!王爷虽然表面镇定,但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简直能冻死人。王妃若能回去,王府才能真正恢复往日生机!
他立刻抱拳,声音都轻快了几分:“是!属下遵命!王爷若是知道,定然欣喜万分!属下这便回去禀报!”
说着,他转身就想立刻施展轻功飞遁回府,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王爷。
然而,他脚步刚动,衣袍后摆却同时被三只手给死死拽住了!
夜影:“……”
他无奈地回头,只见幽踪、谛听、止语三人齐刷刷地抬着下巴,眼神一致地瞟向旁边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珍贵药材,意思再明显不过:活儿还没干完呢!你想偷溜?门都没有!
幽踪眼神:大哥,你想跑?
谛听眼神:头儿,不厚道。
止语眼神:说好的有难同当呢?!
夜影额角青筋跳了跳,回想起刚才被他们集体出卖的场景,顿时没好气地用力一挥袖,震开那三只爪子,冷哼一声:“刚才推我出来顶雷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兄弟情深?哼!自己想办法!”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扔下一句:“我还要赶着给王爷报信呢!这等小事,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然消失在殿内,溜得那叫一个快,生怕慢一步就被那堆药材山给埋了。
徒留下幽踪、谛听、止语三人僵硬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仿佛能看到彼此头顶有一排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幽踪扶额。
谛听叹气。
止语哭丧着脸,小声哀嚎:“……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人认命地看着那堆琳琅满目的战利品,开始发愁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座宝山运出守卫森严的皇宫。
苏清芷站在一旁,将他们兄弟几人这番互动尽收眼底,唇角不由再次扬起温暖的笑意。这些鲜活又忠诚的暗卫们,总是能让她在压抑中找到一丝暖意。
然而,笑意之下,她的思绪却已飘向了靖王府门外那辆神秘的马车。
秦将军府……旧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日日苦候,所求为何?
是真的旧情难忘,还是……别有用心,想趁她不在,搅动风雨?
无论如何,明日,她便要回去了。
是人是鬼,总要亲自会一会。
她望向靖王府的方向,归心,已然似箭。
无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苏清芷,从不是怕事的人。
翌日一大早,靖王府那扇沉寂了数日的朱漆大门,终于“吱呀”一声,从内缓缓打开。
早已穿戴整齐的萧承晏坐在轮椅上,被侍卫小心地推了出来。今日的他,虽依旧坐在轮椅上,但眉宇间那连日来的阴郁和紧绷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飞扬起来的明亮神采,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