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皱起了眉头,显得十分不安,巨大的身躯挡在了马尔福和巴克比克之间:“等等,马尔福!你得按规矩来,先鞠躬……”
但马尔福显然没把海格的话听进去,或者说,他急于证明自己,根本不想理会那些“泥巴种和笨蛋才需要遵守的规矩”。他绕开海格,径直朝着刚刚落地、正悠闲地用喙梳理羽毛的巴克比克走去,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尊重,更别提鞠躬了。
“来吧,你这只丑陋的大鸟,”马尔福用一种充满侮辱性的语调说道,甚至伸出手,想去扯巴克比克翅膀上那看起来最光泽顺滑的羽毛,“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
莱尔兰纳的瞳孔微微一缩,他敏锐地看到巴克比克梳理羽毛的动作瞬间停顿,那双橘黄色的眼睛骤然缩紧,里面的温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怒火和捕食者的冰冷。他白色的猫耳瞬间向后压低,贴在发丝间,这是动物感到威胁或紧张时的本能反应。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声音比平时急促了些:“德拉科!停下!”
但已经晚了。
就在莱尔兰纳出声的同时,被激怒的巴克比克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愤怒尖啸,它那巨大的、镰刀般的鹰爪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地挥出!
“啊——!”
马尔福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一样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扫得向后飞起,重重地摔在几英尺外的草地上。他蜷缩起来,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左臂,殷红的鲜血迅速从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昂贵的绿色校袍、下面的草地,甚至溅到了他自己的脸上。他的脸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刚才那点不服气和挑衅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的胳膊!它要杀了我!我要死了!爸爸——!”
场面瞬间大乱。学生们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仓皇后退。海格的脸吓得比纸还白,他巨大的身躯因为惊慌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慌忙冲上去试图控制住躁动不安、仍在发出威胁性低吼的巴克比克,并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语无伦次地大喊:“没事的!没事的!庞弗雷夫人……梅林啊!快,来人帮帮忙!”
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包括脸色惨白、被眼前血腥一幕惊呆的哈利、罗恩和赫敏,在海格的指挥下,手忙脚乱地试图将哭嚎挣扎的马尔福抬起来。克拉布和高尔完全傻了眼,呆若木鸡。
莱尔兰纳站在原地,看着这场血腥的混乱。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低的猫耳慢慢抬起,但依旧透着紧绷。
异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鲁莽行为的了然,也有一丝对后果的忧虑。他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他没有上前,此刻他上去也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因为斯莱特林的身份引发更多麻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马尔福被搀扶着、哭嚎着离开,声音渐渐远去,心里清楚,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结束。他的尾巴紧紧缠在自己小腿上,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保护神奇生物课显然无法继续了。海格在极度沮丧、担忧和可能的恐惧中宣布提前下课,声音哽咽。学生们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惊吓、同情、幸灾乐祸或担忧——三三两两地迅速离开了围场。
莱尔兰纳没有直接回城堡,他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下午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银色的发丝和此刻显得有些恹恹的、垂在身后的白色猫尾在风中微微摇曳。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也需要去接诺克斯。
他来到校长办公室旁边那间小小的、临时用来安置诺克斯的扫帚储藏室。刚推开门,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黑色身影就热情地扑了上来,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咽声,湿热的舌头试图舔舐他的脸颊。
“好了,诺克斯,好了。”莱尔兰纳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他蹲下身,抱了抱这只体型异常庞大的黑狗,伸手揉了揉它厚实柔软的颈毛。诺克斯的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一双聪明的、似乎能读懂人心的眼睛热切地看着他。莱尔兰纳没有回答那无声的询问,只是又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拿出牵引绳。“走吧,我们回地窖。”
带着诺克斯穿过城堡走廊需要一些技巧。诺克斯似乎也明白要低调,它安静地跟在莱尔兰纳身边,步伐轻捷。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诺克斯熟门熟路地走到莱尔兰纳的四柱床下那个专属垫子,趴了下来,发出满足的叹息。
傍晚,莱尔兰纳来到礼堂吃晚饭。礼堂里灯火通明,关于下午保护神奇生物课上血腥事故的消息显然已经像野火般传开了。莱尔兰纳能听到周围毫不避讳的议论声,“马尔福”、“鹰头马身有翼兽”、“波特”、“海格要倒霉了”等字眼不断钻进他敏锐的猫耳里,让他的耳朵不时烦躁地轻轻抖动一下。
他刚在斯莱特林长桌旁坐下,还没来得及拿起勺子,两个身影就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他旁边。
“听说今天下午的课上出事了?”莫法·格林德沃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她红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级长徽章别在胸前。她那与莱尔兰纳相似的蓝金异色眼眸锐利地扫过他全身,最后落在他似乎比平时更显疲惫的脸上。“你没靠近危险吧?”她的语气带着姐姐式的关切,但更多的是冷静的观察。她注意到了他耳朵那细微的、透露着烦躁的抖动。
另一边,阿萨利斯·格林德沃则活泼得多,他金色的短发看起来有点乱,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担忧:“梅林啊!我们听说马尔福被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撕掉了一只胳膊?流了一地的血?海格是不是当场就哭了?”他连珠炮似的发问,手里还拿着一根鸡腿,都忘了吃。他的目光则被莱尔兰纳那紧紧缠在椅子腿上的白色长尾巴吸引,这通常意味着他心情不太放松。
莱尔兰纳拿起一片面包,慢条斯理地涂着黄油。“我没事的。”他先回答了莫法的问题,尾巴稍微松开了一点。“德拉科没有鞠躬,还侮辱了巴克比克。被抓伤了手臂,流了很多血,但胳膊还在。庞弗雷夫人能处理。”他顿了顿,补充道,“海格很崩溃。”他的猫耳在听到周围嘈杂的议论时,又不易察觉地向后撇了撇。
“一个愚蠢且毫无必要的挑衅。”莫法简短地评价道,语气冷硬。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的脸色,莱尔。”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苍白的脸颊和略显沉重的眼皮上,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担忧,“今天的负荷是不是太重了?”她没有明说时间转换器,但意思明确。
莱尔兰纳轻轻“嗯”了一声,咬了一小口面包,咀嚼着,没有多做解释。频繁的时间跳跃和下午那场事故带来的精神消耗,让他本就容易疲惫的身体感到了明显的压力。
阿萨利斯皱紧了眉头,放下了鸡腿:“你就不能……”
“我自有分寸,哥哥。”莱尔兰纳打断了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异色的眼眸看向阿萨利斯,里面带着一点安抚,也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固执。他的尾巴轻轻甩动了一下,像是在强调自己的话。
阿萨利斯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被莫法用眼神制止了。莫法了解他们的弟弟。“保护好自己。”她重复了早上的话,语气沉稳,“如果需要,我和阿萨就在这儿。”
莱尔兰纳点了点头,尾巴终于完全放松下来,自然地垂在身侧。
这顿晚饭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周围是关于马尔福受伤和海格以及巴克比克命运的激烈讨论。
晚餐结束后,莱尔兰纳没有在礼堂多做停留。他小心地用餐巾包了几块烤牛肉和一根肉骨头——这是给诺克斯的。他对莫法和阿萨利斯示意了一下,便起身离开了喧闹的礼堂。
回到寂静、略显阴冷的斯莱特林地下宿舍,诺克斯听到动静,立刻从床垫上抬起头,尾巴欢快地敲打着地面。莱尔兰纳反手锁好宿舍门,然后将食物放在诺克斯专用的食盆里。
黑狗立刻埋头狼吞虎咽起来,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莱尔兰纳走到魔法窗户边,看着黑湖底部幽暗的光影和偶尔游过的模糊生物。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天的课程、特里劳妮诡异的预言、哈利的恐惧、马尔福的受伤和哭嚎、时间转换器的负担……各种画面和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深深的疲惫。
白色的猫耳无力地耷拉着,蓬松的长尾巴也委顿地拖在身后,尾尖都懒得动一下。只有在这样完全独处的时候,他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这毫不设防的脆弱。他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感受着那丝凉意透过皮肤,试图驱散脑海中的纷乱思绪,尤其是特里劳妮的预言、哈利杯中的破碎画面,以及下午那血腥的一幕。那只“黑狗”……诺克斯……巴克比克的利爪……一切似乎都缠绕在一起。
诺克斯似乎感应到他低落的情绪,很快吃完了食物,走过来,用它湿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莱尔兰纳垂着的手,然后安静地趴在他脚边,用它庞大的身躯传递着无声的温暖和陪伴。
莱尔兰纳低下头,看着诺克斯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片刻后,他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诺克斯厚实温暖的颈毛里,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外面世界的纷扰、时间的错乱、身体的负担,似乎都暂时被这忠诚的守护隔开了。只有这只神秘的黑狗,他的尾巴无意识地、轻轻地搭在了垫子上,仿佛寻求着最后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