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走到窗边,目光落在院子里刚抽芽的柳树上。
枝条随风轻摇,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他向陈永华解释,陈子壮虽与大夏为敌。
却非为一己私利,而是真心信奉大明、欲护百姓。
只是选错了依附的君主、走了错路。
“朕为他立碑,不仅是敬重他的忠义。”
“更要让天下人知晓,大夏并非嗜杀之辈。”
“而是能给百姓安身之所、给降兵活路的朝廷。”
郑森顿了顿,继续说道。
“也要让那些尚在观望的士绅、士子明白。”
“但凡真心为百姓谋事,无论此前属于哪个阵营。”
“大夏都会予以敬重,也会给他们施展抱负的机会。”
说罢,郑森转身回到御案前,提笔拟写圣旨。
圣旨中明令林察、方国安,攻克桂林后严禁劫掠百姓财物。
严禁焚烧百姓房屋,严禁伤害无辜百姓。
南明降官若愿为大夏效力,可依据其才能授予官职。
投降的士兵则尽数编入后备营。
愿意赴前线作战的加以训练,不愿作战的便遣往后方屯田。
所有人均享受军户待遇。
“咱们要的是百姓的民心、兵力的充实,而非百姓的怨恨。”
郑森放下笔,语气坚定。
“只有百姓认可、士兵信服,咱们的汉家江山才能真正稳固长久。”
陈永华接过圣旨,望着郑森的背影。
心中豁然开朗:大夏与南明最大的不同,从来不是兵力的强弱。
也不是武器的优劣,而是陛下始终清楚。
江山的根本在百姓、在人心。
而非满殿的金银珠宝与虚无的正统虚名。
郑森派人召来户部尚书洪旭。
询问广东税银的到账情况。
也询问北伐军粮草的储备是否足以支撑到攻克桂林。
他同时吩咐,需再与陈氏订一批铁器。
令其尽快将五千杆铁枪、一百门火炮送至南京。
军器局也要加快造炮速度。
攻克桂林后,收编的士兵需补充装备。
而下一步大夏还要稳定江南局势,为北上做准备。
洪旭躬身回话,一一禀明:广东的税银已到账八成,共计一百二十万两。
为北伐军准备的粮草足够支撑半年。
陈氏那边已传来答复,下月便可将铁枪与火炮送至南京。
且表示若陛下急需,可进一步加快生产速度。
桂林城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方国安率领五千骑兵疾驰。
马蹄踏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震得路边的野草都在晃动。
他勒住马,抬头看向远处的桂林城墙。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只要拿下桂林,活捉永历帝,他便是大夏功臣。
再也无人敢因他是南明降将而轻慢。
“将军,前面就是桂林城郊了,要不要先派斥候探探路?”亲兵提醒道。
方国安摆了摆手。
语气傲慢:“探什么路?”
永历帝都已遁走,桂林城里的守军不过是乌合之众。
咱们直接冲进去,活捉何腾蛟那个废物!
他急于立功,根本未将南明残兵放在眼里。
骑兵继续前进,走进了一片山谷。
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坡,长满茂密树林。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
在地上形成斑驳光影。
方国安正想催马加快速度。
突然听到一声哨响。
紧接着,山坡上滚下无数巨石,砸向骑兵队伍。
“不好!有埋伏!”方国安大喊一声。
可已然太迟。
巨石砸入马队,战马受惊,四处乱撞。
士兵们被砸得人仰马翻。
紧接着,树林里射出密集箭矢。
不少士兵中箭落马。
惨叫声此起彼伏。
“将军,快撤!”亲兵拉住方国安的马。
欲往山谷外逃。
可山谷出口已被木头堵住。
焦涟率领义军手持长枪,从树林里冲出。
大喊着:“大夏逆贼,留下命来!”
焦涟乃桂林周边地方守军将领。
为人骁勇善战。
虽对永历帝心存不满,却不愿见大夏吞并岭南。
他早已知晓方国安要来,特意在此设伏。
他深知方国安轻敌,必会走这条捷径。
方国安拔出马刀,想组织士兵反抗。
可队伍已然大乱,战马受惊乱跑。
士兵们各自为战,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
焦涟的义军越冲越近。
长枪刺穿士兵铠甲。
鲜血染红山谷土地。
方国安看着身边士兵一个个倒下。
心里涌起一丝绝望。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心求功,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将军,快投降吧!”焦涟骑着马,来到方国安面前。
手中长枪指着他的胸口。
“你本是南明降将,郑森未必真信你。”
“不如随我一同效忠永历帝!”
方国安咬了咬牙,举起马刀。
“我乃大夏将领,宁死不降!”
他朝着焦涟冲去。
却被焦涟一枪刺穿肩膀,马刀脱手落地。
方国安从马上摔下。
看着焦涟,眼里满是不甘。
他还未及证明自己,还未及在大夏军中站稳脚跟。
就要死在这里了。
焦涟看着倒在地上的方国安,摇了摇头。
挥枪刺穿他的胸膛。
五千骑兵,除少数人突围逃走。
其余尽数战死在山谷之中。
桂林城里,瞿式耜得知焦涟打了胜仗。
心里却无半分喜悦。
他坐在府衙里,看着何腾蛟送来的捷报。
捷报上写着“臣何腾蛟率军大败夏军,斩杀方国安”。
明明是焦涟的功劳,何腾蛟却据为己有。
“大人,”衙役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军饷清单。
“焦将军派人来要军饷和赏赐。”
“说这次打胜仗,士兵们都辛苦了,该给些奖励。”
瞿式耜叹了口气,拿起清单看了一眼。
眉头皱了起来。
“朝廷如今没钱,军饷只能先欠着。”
“赏赐就用粮食抵吧——给焦将军的队伍发五百石粮食,让他们先顶着。”
他并非不愿给,实在是无钱可给。
永历帝逃跑时,带走了宫里所有金银。
桂林府库早已空无一物。
衙役犹豫道:“大人,五百石粮食是不是太少了?”
“焦将军的队伍有三千人,五百石粮食不够吃几天的。”
“就这么办。”瞿式耜挥了挥手。
语气里满是无奈。
“朝廷困难,让他们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