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鸣的指尖还残留着杨婷芳额头的温度。
三分钟前，这个妖艳如毒蛛的女人还蜷缩在他怀中痛苦抽搐。
黑寡妇的情蛊反噬让她识海几乎崩裂。
而现在，那双总是含着讥讽的媚眼缓缓睁开，瞳孔却变成了纯净的琥珀色。
“这个多变的黑寡妇——”
程...一鸣？
杨婷芳的声音轻得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与往日那带着钩子‘小郎君……’的语调截然不同。
林家三位金丹修士的杀招已经轰至眼前，程一鸣来不及细想，揽住杨婷芳的腰肢急速后撤。
玄天戒撑起的防护罩在巨响中碎成光点，爆炸余波震得他喉头腥甜。
小心噬心钉！
怀中的女人突然抬手，五道黑丝从她指尖激射而出，精准拦截了三枚泛着绿光的暗器。
蛛丝与毒钉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程一鸣惊愕低头，正对上杨婷芳清澈的目光。
这不是黑寡妇——至少不是那个用媚术将他骗得团团转的妖女。
识海深处那个被锁链束缚的小女孩影像闪过脑海，他心脏莫名抽痛。
你还能战斗吗？程一鸣将她护在身后，斩龙剑嗡鸣着劈开一道袭来的火蛇。
林家修士组成的三才诛仙阵正在成型，方圆百米的灵气正被疯狂抽离。
杨婷芳没有立即回答。
她低头看着自己缠绕黑丝的双手，像是第一次认识这具身体。
当第四道攻击袭来时，她突然抓住程一鸣的手腕：玄天诀行周天，气走鸠尾穴！
两股灵力在相触的皮肤下轰然相撞。
程一鸣体内仙骨剧烈震颤，粉纹与金芒交织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这不是他学过的任何招式，肌肉记忆却精准得令人心惊。
黑白两色光华从他们交握的手中爆发，化作一朵妖异莲花。
花瓣展开的刹那，林家老七祭出的本命法宝丧魂幡竟如烈日下的薄冰般消融。
老七惨叫一声，七窍喷出黑血。
妖仙合击...程一鸣听见杨婷芳的呢喃，原来古籍记载是真的...
小心！杨婷芳突然转身抱住他。
程一鸣听见利刃入肉的闷响，温热血珠溅在他颈侧。
林家老五的碧玉剑穿透她肩膀，剑尖距离他的咽喉只有寸许。
同心契传来的剧痛让程一鸣眼前发黑。
更糟的是仙骨突然暴动，左臂鳞片疯长，吞噬本能如潮水般淹没理智。
他看见杨婷芳伤口溢出的鲜血化作血雾被鳞片吸收，而某种古老音节正不受控制地从自己喉咙里涌出。
别抗拒它。杨婷芳染血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仙骨本就是...
震耳欲聋的钟声打断了她的话。
林家那位金丹后期的大长老终于出手，青铜古钟迎风而涨，钟身浮现的恶鬼浮雕竟在缓缓蠕动。
程一鸣只瞥了一眼就神魂震荡，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钢针正往脑髓里钻。
噬魂钟！快闭眼！杨婷芳的警告已经晚了。
程一鸣视线模糊地看见大长老狞笑掐诀，古钟当头罩下——
千钧一发之际，左臂妖瞳自行睁开。
世界在程一鸣眼中突然变成黑白两色。
他看到古钟核心处有个拳头大的光团在规律脉动，而大长老太阳穴附近延伸出三条细若发丝的能量线与光团相连。
某种狩猎本能接管了身体，他放任仙骨操控自己举起斩龙剑。
剑尖刺出的角度刁钻得违背人体力学。
大长老显然没料到中了噬魂钟攻击的人还能行动，仓促侧身时，剑锋已经挑断那三条看不见的。
古钟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大长老闷哼倒退，鼻孔渗出黑血：怎么可能看破...
回答他的是杨婷芳的蛛丝。
万千黑丝从她袖中喷涌，却不是袭向敌人，而是在程一鸣剑锋上缠绕成螺旋状的黑刃。
仙骨金芒顺着剑身流淌，与黑丝交融成奇异的光纹。
玄天妖莲——开！
剑锋所指，地面绽开直径十米的黑白莲花。
花瓣所过之处，林家修士的护体罡气如纸糊般破碎。
大长老祭出七面护心镜抵挡，却见程一鸣左臂妖瞳血光大盛，七面镜子同时浮现裂痕。
这是...吞噬道则？！大长老终于露出惧色，转身欲逃。
杨婷芳冷笑弹指，一缕几乎透明的蛛丝早已缠住他脚踝。
程一鸣的剑刺入大长老后心时，听见仙骨发出饥渴的嗡鸣。
某种冰凉能量顺剑身涌入体内，在经脉中流转一周天后，左肩妖化鳞片竟褪去大半。
濒死的大长老突然疯狂大笑：原来如此！程家小子，你以为仙骨是...
杨婷芳的蛛丝割断了他的喉咙。
战场突然寂静。
程一鸣单膝跪地喘息，发现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盈。
金丹中期瓶颈不知何时已经突破，丹田内芝麻大的金丹涨至黄豆大小，表面浮现出与仙骨相似的纹路。
你早就知道。他抓住杨婷芳的手腕，声音沙哑，仙骨和妖族有关。
女人琥珀色的瞳孔开始泛黑，两种人格似乎在激烈争夺身体控制权。
当她再次开口时，语调又带上了熟悉的讥诮：程公子现在才怀疑？第一次双修时，你的仙骨可是很享受我的妖力呢。
程一鸣皱眉。
同心契让他清晰感知到对方在说谎——或者说，用轻浮掩饰着什么。
正要追问，杨婷芳突然身体一颤，某种更深的记忆从她眼底浮起。
昆仑...冰狱...她抓着程一鸣衣襟的手指关节发白，那个人...把仙骨...放进...
话未说完，她眼中神采骤然熄灭，如断线木偶般倒在他怀中。
程一鸣探查她脉息，发现识海深处那个小女孩又回到了锁链禁锢中，只是这次，铁链上多了几道新鲜的裂痕。
远处传来苏雨晴的呼喊。
程一鸣抱起昏迷的杨婷芳，看向西方天际。
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而传说中，昆仑秘境就藏在最红的晚霞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