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旅的招兵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李云龙的命令一下,张大彪、沈泉、王怀保以及兼任团长的孔捷立刻像是上紧了发条的陀螺,将手下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撒了出去。四个团,如同四股强劲的旋风,向着根据地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席卷而去。
招兵点前,景象空前。“‘李云龙’的队伍招兵了!”、“就是那个灭了鬼子将军旅团的新一旅!”——这样的消息比任何宣传口号都更具魔力。十里八乡的青壮年如同潮水般涌来,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渴望,争先恐后地报名。
“长官,收下俺吧!俺有力气,能扛枪打鬼子!”
“俺是新一团的!俺跟着李团长在一线天打过仗,负了伤掉队了,现在伤好了,俺要归队!”
“俺是从保定那边跑过来的,走了十几天,就为了投奔李将军!”
“我会修枪,以前在太原兵工厂干过……”
“我们是北平来的学生,不懂打仗,但能写会算,能教弟兄们认字!”
不仅有朴实的农民、手工业者,还有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青年学生、身怀技艺的工人,甚至还有几位懂医术的郎中。
新一旅歼灭第九旅团、击毙少将旅团长的赫赫威名,以及李云龙个人那充满传奇色彩的声望,已经化作一面无形的旗帜,产生了巨大的虹吸效应,将四面八方渴望抗日、追求胜利的人才纷纷吸引而来。
各团负责登记的干事们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笑开了花,名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
李云龙在旅部听着各团陆续汇报上来的招兵进展,乐得合不拢嘴,但同时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兵员好招,但要把这些成分各异、背景不同的新兵蛋子淬炼成钢铁战士,需要大量的基层骨干和政治工作干部。他看着赵刚同样忙碌的身影,心里清楚,老赵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整个旅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工作。
“老赵,家里这摊子你先盯着,招兵、整训按计划进行。老子得去总部一趟。”李云龙安排好旅里的事务,特别是叮嘱孔捷抓好军事训练后,带着一个精干的警卫班,跨上战马,直奔八路军总部驻地。
总部所在地,气氛严肃而忙碌。李云龙通报后,被警卫员引进了副总指挥和师长的办公室。
“报告!129师新一旅旅长李云龙,奉命前来报到!”李云龙啪地一个立正,敬礼,身板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倒是难得地规规矩矩。
副总指挥从文件上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来了?坐吧。你小子,现在可是名人了,蒋委员长亲封的少将旅长,风光得很啊。”
师长在一旁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云龙一听这话,立刻又站了起来,梗着脖子道:“首长,您可别寒碜我了。他老蒋给的衔,顶个屁用!还不是看咱们打了胜仗,没办法了,拿来糊弄人的?
咱老李是八路军的人,这辈子就认咱自己的总部,认首长们的领导!他那个少将,还不如给咱两挺机关枪实在!”
“哼,算你脑子还没糊涂。”副总指挥轻哼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坐下说话。这次叫你来,一是看看你李云龙升了旅长,尾巴是不是翘到天上去了;二来,也是要郑重地跟你谈一谈。”
师长接过话头,神色严肃起来:“云龙同志,新一团扩编为新一旅,不仅仅是规模大了,人数多了,更重要的是责任更重了。你们现在是我129师,乃至整个八路军在太岳山区的一支拳头部队,总部和老总对你们寄予厚望。”
副总指挥敲了敲桌子:“不错。越是打了胜仗,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部队扩编快,新兵多,成分比过去复杂,思想工作必须跟上,绝不能出任何乱子!
这方面,赵刚同志的压力很大,你这个军事主官必须要全力支持他!党政工作是我军的生命线,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能模糊,不能松懈!你要像重视打仗、重视装备一样,重视政治工作!”
李云龙赶紧点头:“是!首长放心!这个道理我懂!老赵跟我搭档,我一百个放心!我一定支持他把全旅的思想抓得牢牢的,保证部队既能打胜仗,又不走歪路!”
“光你懂不行,要落实到行动上。”师长叮嘱道,“赵刚同志年轻,资历浅,代理旅政委,工作上肯定会遇到困难。你李云龙不能光顾着搞你的枪炮子弹,要主动帮他树立威信,共同把新一旅带成一支军政双优的铁血劲旅!”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云龙再次起身立正。
表完决心,李云龙眼珠一转,脸上堆起了笑容,凑近了些:“那个……师长,老总,咱们新一旅现在摊子确实是铺开了,这兵员蹭蹭往上涨,这是好事。可……这干部,特别是政工干部,缺得厉害啊。
老赵他就是累死,也盯不住每一个连每一个排啊。您看……总部能不能支援一些?也不要多,十几个经验丰富的指导员、教导员就行!帮咱们带带新兵,抓好思想。”
副总指挥和师长对视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小子肯定要提要求。
“干部困难,哪个部队都困难。”副总指挥沉吟道,“总部也在想办法培养和调配。这样吧,从总部直属队和抗大分校,给你抽调一批优秀的政工干部,尽快给你们派过去。”
李云龙大喜:“谢谢首长!谢谢首长!”
接着,他又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件事……首长,关于我们旅副旅长的人选……总部命令里没明确。我和老赵,还有旅里几个骨干,都觉得孔捷同志非常合适。您看……”
师长皱了下眉:“孔捷?我记得他,原独立团团长,杨村战斗……”
“首长!”李云龙急忙打断,语气恳切,“杨村那次不能全怪老孔!山本那伙小鬼子不一样,装备精良,战术刁钻,咱们头一回碰上那种特种作战,缺乏经验,换谁在当时都可能吃亏!
孔捷同志后来到了新一团,作战勇猛,服从指挥,顾全大局,李家峪一战立了大功!他对部队管理有经验,能实实在在地帮到我!我李云龙用党性保证,他绝对能胜任副旅长!我们旅党委也一致同意推荐他!”
副总指挥看着李云龙急切的样子,缓缓道:“李云龙,推荐干部可以,但要出于公心,不能搞山头主义,拉小圈子。你要记住,八路军是所有共产党的队伍,不是哪个人的私兵!”
李云龙心里一凛,立刻正色道:“首长!我李云龙绝不是拉山头!我纯粹是觉得孔捷同志是个人才,放在副旅长的位置上对部队建设有利!如果总部有更合适的人选,我坚决服从命令!”
看他态度诚恳,师长点了点头:“嗯,孔捷同志的情况我们也了解。既然你们旅里一致推荐,也确实需要一位有经验的副旅长,那就暂时由他代理副旅长职务,以总部命令的形式下发。你要记住今天的话,团结同志,一切为了抗战!”
“是!谢谢首长!谢谢首长!”李云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脸上笑开了花。
他又想起件事,赶紧问:“对了首长,您看,我们旅的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什么时候能到任?还有,四团团长现在由老孔兼着,但他毕竟主要精力要放在副旅长的工作上,是不是……”
师长笑了笑:“你小子,真是得寸进尺。政治部主任,已经给你物色好了,是原师政治部的宣传科科长,叫张家欣,理论水平高,做事稳重,一会儿就可以跟你回去上任。至于参谋长嘛……”师长看了一眼副总指挥。
副总指挥接口道:“参谋长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各地都缺军事干部,你这个旅长就先多辛苦点,把军事指挥的担子挑起来。以后有合适人选,再给你配。四团团长嘛……副总指挥转头看向师长。”
师长沉吟一下,“从386旅旅部调个人给你吧,邢志国同志,也是老革命了,作战经验丰富,而且我记得,你们以前在四方面军还是老战友吧?让他去给你当四团团长,你应该放心。”
“邢志国?哈哈!是老邢啊!放心!放心!太放心了!”李云龙一听乐了,这可是知根知底的老战友,“谢谢师长!谢谢老总!这可真是解了俺的燃眉之急了!”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李云龙冲警卫班使了个眼色。两个战士抬着一个长条木匣子和几个箱子走了进来。
“首长,这是我们新一旅这次的一点小缴获,孝敬总部首长的。”李云龙笑嘻嘻地打开那个长条木匣。
只见里面红绸衬底上,赫然躺着一把做工精良的日军将官刀,刀柄上的金饰和刀鞘上的纹路彰显着其不凡的身份。
“这是鬼子第九旅团长池上贤吉那老小子的佩刀。”李云龙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但更多的是郑重,“咱们八路军打仗,靠的是首长们英明指挥和战士们不怕死,但这把刀,算是个见证。我觉得这把刀放在总部,比留在我们旅更有意义!请首长收下!”
接着,他又打开其他箱子,里面是二十支擦的油光锃亮的晋造17式冲锋枪和配套的两千发子弹。“这些家伙火力猛,近距离好用,送给总部的警卫部队,加强一下首长的保卫工作!您二位安全了,咱们在前线打得也安心!”
副总指挥和师长走上前,拿起那把将官刀,抽出一截,寒光逼人。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你个李云龙,倒是会来事。”副总指挥还刀入鞘,重重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这份礼物,我们收下了!这是你们新一旅的荣誉,也是整个八路军的骄傲!
不过,李云龙,我给你记着,一把鬼子将官刀算不了什么,我要的是你李云龙带着新一旅,将来给我缴获更多敌人的军旗,打出更多更大的胜仗!能不能做到?”
“能!请首长放心!新一旅绝不会给总部丢脸!将来一定缴获更多的军旗,砍下更多鬼子将军的脑袋!”李云龙胸膛一挺,吼声如雷。
“好!去吧,张家欣同志就在外面,带上他,回去好好干!把新一旅给我带成一把真正的抗日尖刀!”师长命令道。
“是!”李云龙敬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外面,新任旅政治部主任张家欣已经等候在一旁。
刚出门,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干部立刻迎了上来,啪地立正敬礼,声音洪亮中带着热情:
“李旅长!您好!我是张家欣,奉命前来报到,担任新一旅政治部主任!”
李云龙立刻回礼,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家欣,见他目光清澈,态度不卑不亢,第一印象颇佳,于是咧嘴笑道:“张主任!欢迎欢迎!咱们新一旅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总部能给派来个能文能武的政治主官啊!你来了,老赵的肩膀就能轻松不少,咱们旅的政治工作可就更有看头了!”
张家欣连忙摆手,语气真诚地说道:“李旅长,您太客气了!能来新一旅工作,是我的荣幸!您和新一团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早在师部就听说了无数次你们的英雄事迹!”
他脸上洋溢着钦佩之情,继续说道:“从苍云岭一战,正面击溃坂田联队,击毙联队长坂田信哲!到一线天全歼山崎大队!再到后来一举收复重镇介休县城!每一次捷报传来,都让我们这些在后方工作的同志激动万分,欢欣鼓舞!”
说到激动处,张家欣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尤其是这次!李家峪一战,硬是吃掉了鬼子整整一个旅团的主力,还击毙了旅团长池上贤吉少将!我的老天爷,这可是咱们敌后抗战以来前所未有的大捷啊!震动全国!
现在整个八路军系统,谁不知道129师有个能征善战的新一团,有个打起鬼子来不要命的团长李云龙!
说实话,接到调令的时候,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就想着赶紧来咱们这支英雄的部队,跟着李旅长您这样的战斗英雄学习,为广大英勇的战士们服务!”
这一连串的夸赞,句句都说到了李云龙的心坎里,虽然嘴上要谦虚,但那咧到耳朵根的笑容却出卖了他内心的舒坦。
“哈哈哈!张主任,言重了言重了!”李云龙用力拍了拍张家欣的肩膀,亲热地说,“什么英雄部队,都是战士们不怕死,敢拼命!再加上上级首长指挥得好!我李云龙就是个泥腿子,带着兄弟们打了几场该打的仗而已!
你能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就在一个马勺里搅饭吃,都是革命同志!咱们新一旅底子薄,任务重,以后政治工作这块,还得靠你和老赵多操心!咱们齐心协力,共同把这支队伍带好,争取多打胜仗,多消灭鬼子!”
“是!旅长!”张家欣被李云龙的热情和豪爽感染,也激动地保证道,“我一定尽快熟悉情况,全力配合赵政委和旅长您的工作,把政治工作做实做细,绝不拖全旅的后腿!”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李云龙非常满意,“走!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回王家湾!路上我再跟你细说咱们旅现在的情况。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呢!”
“是!”张家欣应道。
李云龙带着总部调配的几名干部和满意的答复,精神抖擞地踏上了归程。他心里盘算着:干部问题基本解决,老邢来当四团团长更是意外之喜,这张主任看起来也是个踏实干事的,这下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新一旅这把刚刚淬火成型的利剑,必将在他手中,爆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让日寇为之胆寒!
夕阳下,战马嘶鸣,一行人向着王家湾方向疾驰而去,身后卷起阵阵烟尘。太岳山深处,一支强大的抗日力量,正在飞速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