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太行山坳,八路军总部所在地却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十辆满载的卡车带着一身风雪和硝烟气息,缓缓驶入后勤部所在的相对宽敞的山谷平地。车子刚停稳,李云龙便跳下车,对紧随其后的警卫连长虎子一挥手:
“虎子,带人看好车和物资,特别是后面车上那些‘土特产’(指土匪俘虏),别让他们跑了!老赵,走,咱们先找老张报到去!”
他轻车熟路,带着赵刚和几名警卫员,径直朝着后勤部那一排依山开挖的窑洞走去。还没进门,他那大嗓门就嚷开了:“老张!张万和!快出来瞧瞧,老子给你送年货来了!”
后勤部长张万和正戴着老花镜,在油灯下核对物资清单,闻声连忙披着棉衣迎了出来。
一看到李云龙和身后那长长的车队,尤其是听到“年货”二字,他那张因常年操心后勤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上,瞬间绽开了菊花般的笑容:
“哎哟!我的李旅长!李财神!你可算来了!我这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这位大财主呢!”
李云龙得意地一拍身边卡车的轮胎,发出沉闷的响声,指着车队:“老张,看见没?整整十车!崭新的棉军装一千套,棉鞋一千双,棉被五百床!
三八大盖一千支,歪把子二十挺,九二式重机枪五挺,外带十万发子弹!怎么样?够意思吧?想想以前,老子在你这儿领点弹药被服,你那抠抠搜搜的劲儿,恨不得一颗子弹掰成两半花!现在瞧瞧,老子一送就是一个团的装备!”
张万和也不恼,嘿嘿笑着,亲热地捶了李云龙肩膀一下:“老李啊老李,你这张嘴啊!咱以前不是穷嘛!家底薄,要应付这么多张嘴,我这个后勤部长,恨不得一个铜板摔成八瓣花!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咱们八路军里头一号的富户?
兵强马壮,兵工厂、被服厂、水电站样样齐全,听说还弄了坦克?我老张在这里,可得代表总部后勤,好好谢谢你啊!”他压低了声音,凑近道,“以后有啥事,只要不是再来打我这穷亲戚的秋风,你说话,我优先给你办!”
李云龙哈哈大笑,也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去你的吧!找你还能要啥?哎,对了,上次托人给你捎来的那几盒日本罐头和清酒,还有……嘿嘿,那俩日本娘们用的雪花膏,给你家婆娘用了没?好使不?”
张万和吓得赶紧捂住李云龙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脸都臊红了:“哎哟我的祖宗!你小点声!这事能瞎嚷嚷吗?让政委听见,又得给我上紧箍咒!”他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后面卡车上的俘虏,“你这……怎么还捎带脚弄了这么几十号人回来?”
李云龙满不在乎地说:“路上碰见伙不开眼的土匪,在许家庄祸害乡亲,顺手就给你捎来了,七八十号,打死一半,剩下的都在这儿。你一会儿派人把他们押到政治部,或者交给地方政府的同志,按咱们的政策处理,该审的审,该改造的改造!”
“得,你这顺手牵羊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张万和无奈地摇摇头,随即看向李云龙身旁一直微笑不语的赵刚,“这位就是赵刚赵政委吧?久仰大名!老李这家伙,能有今天,多亏了你这个好搭档管着他!”
李云龙这才正式介绍:“对,老赵,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后勤部长张万和,我大别山的老乡,不过听说他祖上是山西逃荒过去的,怪不得算盘打得精,抠抠索索的!”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赵刚上前与张万和紧紧握手,谦和地说:“张部长,辛苦了!后勤工作千头万绪,保障全军供应,功劳巨大!云龙同志性格直爽,说话玩笑惯了,您多包涵。”
张万和连说不敢当,对赵刚的儒雅稳重印象极佳。寒暄几句后,他正色道:“李旅长,赵政委,首长们都在会议室等着了,各路开会的人基本都到齐了,你们快过去吧。”
李云龙和赵刚辞别张万和,安排好警卫连,便朝着总部核心区域那座最大的会议室走去。路上,果然碰到许多匆匆赶来的各旅、各纵队的军事主官和政委,都是熟面孔,一时间打招呼、敬礼、寒暄之声不绝于耳。
刚转过一个山坳,正好碰上决死一纵队的孙司令员带着几名干部走来。李云龙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紧紧握住孙司令员的手:
“老孙!孙司令!这次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在中路死死缠住佐藤那个老鬼子,把他的32旅团打得寸步难行,我们那边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就包了山口联队的饺子!这份情,我李云龙和新一旅记下了!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孙司令员也是个豪爽之人,用力回握着李云龙的手,脸上带着钦佩的笑容:“老李,你太客气了!祝贺你啊!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胜仗,一举粉碎了鬼子三路扫荡的阴谋,大涨了我军的士气!
你们新一旅打得好,打得猛!我们那边不过是尽了牵制之责,都是分内之事。要说感谢,还得感谢你们吸引了鬼子主力,为我们创造了战机啊!”
两人互相吹捧,气氛热烈。赵刚也上前与孙司令员及其政委亲切交谈,互相表达了对兄弟部队配合的感谢和赞赏。
说说笑笑间,一行人走进了那间宽敞却简陋的总部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烟雾缭绕,人声鼎沸。都是八路军在太行、太岳地区的精英将领,许多都是李云龙的老上级、老战友。
李云龙一进门,眼尖的立刻就看到了一位身材不高、却气场强大的老首长——386旅的老旅长。老旅长也看到了他,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云龙赶紧小跑过去,立正敬礼,脸上堆满了笑容,带着几分晚辈的恭敬:“老旅长!您老人家也来了!”
老旅长哼了一声,故意板着脸,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李云龙,老子恭喜你小子又发财啦!好家伙,听说你这次不光吃掉了鬼子一个加强联队,连105毫米的榴弹炮都搂回来好几门?怎么样,啥时候也匀给老子两门玩玩?不能光你一个人肥得流油啊!”
李云龙连忙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给老旅长递上一根烟,又殷勤地划着火柴点上,嘿嘿笑道:“老旅长,您这不是打我脸嘛!
我这点家当,还不是您当年手把手教出来的?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新一团的那个愣头青团长!您什么时候需要炮火支援,一句话,我让王承柱带着整个炮兵营去给您当帮手,指哪打哪,保证把小鬼子炸得人仰马翻!”
老旅长吸了口烟,笑骂道:“滚蛋!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动不动就消灭四五千鬼子,口气比老子都大!刚才在外头,看见你那十辆大卡车,浩浩荡荡的,又给总部送什么好东西了?”
旁边385旅的陈旅长也笑着插话:“就是,老李,你现在可是咱们的大户了!听说你一个旅的装备,比我们一个师都阔气!什么时候也支援支援我们这些穷兄弟啊?”
其他几位旅长、纵队司令也纷纷起哄开玩笑:“对啊,李旅长,可不能吃独食啊!”“见者有份,打土豪分田地嘛!”
老旅长把眼一瞪,护犊子的劲儿上来了:“去去去!都瞎起什么哄?有本事自己去找鬼子缴获!李云龙的东西,那也是新一旅官兵用命换来的!你们385旅的老陈,你现在又不是人家李云龙的直接领导,还跟着凑热闹?”
陈旅长也不示弱,哈哈一笑:“老陈,你这可就是偏心眼了!护犊子也不能这么护啊!现在人家李云龙是师部直属,跟你我平级,你还拿他当新一团团长管呢?”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会议室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氛围。李云龙在人群中应付自如,与各位老战友、老领导打着招呼,互相调侃,分享战况,气氛热烈异常。
正当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时,会议室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警卫员高喊:“立正!”
霎时间,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干部齐刷刷起立。只见副总指挥、师长、副总参谋长等总部首长,面带笑容,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的将领,尤其是在李云龙身上略微停顿,赞许地点了点头。
大战之后的总结与新的部署,即将在这群中国革命的中流砥柱之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