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柱站在精心伪装的前沿炮兵观察所里,通过炮队镜死死盯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孤山日军阵地。他脸上的肌肉因兴奋而微微抽搐,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不断修正着射击诸元。
“野炮群!目标,敌军残余炮兵集结点,三发急速射,放!”
“山炮群一队,覆盖东面敌军前沿阵地,火力延伸!”
“二队,压制西面那个重机枪堡垒区域!”
“各团属炮兵,听我统一号令,对准各自分配区域,给老子狠狠地砸!”
随着他一道道命令的下达,新一旅积蓄已久的炮兵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咚!咚!咚!” 三门75毫米野炮发出了沉闷而威严的咆哮,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跨越遥远的距离,精准地砸向日军刚刚试图转移或还在零星还击的炮兵位置。
“轰!轰!轰!” 十门山炮以更高的射速,将密集的弹雨倾泻在日军的前沿工事上。
“通通通……!” 八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十六门90毫米迫击炮则如同疾风骤雨,将致命的榴弹泼洒向日军阵地的每一个角落。
近四十门各型火炮同时怒吼!整个孤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在疯狂地颤抖、呻吟!
炮弹落点密集得如同犁地,火光连绵成片,硝烟滚滚,直冲云霄,几乎要将天上的星月都遮蔽。巨大的爆炸声汇合成一片持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天塌地陷!
在这狂暴的钢铁风暴洗礼下,日军第九旅团残存的炮兵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刚刚从第一轮远程打击中侥幸残存下来的几门步兵炮和迫击炮,还没来得及打出几发像样的还击,就被接踵而至的精准炮火彻底淹没、撕碎。
日军的炮兵阵地上,到处都是燃烧的残骸、扭曲的炮管和帝国炮兵的破碎尸块,已然彻底丧失了组织有效的反击能力。
临时指挥部掩体内,苍郡三郎和龟藤中佐感受着身下大地传来的、几乎从未间断的剧烈震颤,听着外面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恐怖轰鸣,两人的脸色惨白如纸,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八……八嘎……” 苍郡三郎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和滔天的怒火,“这……这就是宫本那个混蛋说的……十几门火炮?!听这声音……这密度……超过四十门!还有大口径的野炮、山炮!他竟敢……竟敢如此谎报军情!!”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壁上,震落下簌簌的泥土。想到自己竟然相信了宫本那严重缩水的战报,以至于对八路军的真实实力产生了致命的误判,他就悔恨得几乎要吐血。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参谋连滚爬爬地冲进掩体,带着哭腔报告:“将军阁下!山炮中队……山炮中队全体玉碎!步兵炮大队也损失超过七成!炮兵……炮兵已经无法组织有效反击了!”
“什么?!” 苍郡三郎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去。他赖以维持防线、甚至妄图反击的最大倚仗,就这么在短短时间内灰飞烟灭了!
“将军!将军阁下!” 龟藤中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几乎晕厥的旅团长,用力掐着他的人中,焦急地呼唤。
苍郡三郎猛地喘过一口气,强行稳住几乎崩溃的心神,他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倒下。他推开龟藤,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嘶哑:“命令!各大队,依托工事,死守阵地!一步也不许后退!准备迎接八路军步兵的冲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求生的渴望,对龟藤和通讯参谋吼道:“快!立刻向第一军司令官阁下发报!用最紧急的密电!
禀明情况:我第九旅团主力于将军岭以南十公里之孤山,遭八路军新一旅主力绝对优势兵力合围!敌军拥有超过四十门火炮,其中包括大口径山炮、野炮,火力极其凶猛!
我部炮兵已遭毁灭性打击,伤亡惨重,现依托工事浴血奋战,情势万分危急!请求紧急战术指导!请求火速派兵增援!!”
龟藤中佐立刻补充道,语速飞快:“将军,离我们最近的是正在扫荡白晋铁路的第四旅团主力!请务必在电文中恳求司令官阁下,严令第四旅团不惜一切代价,向我部靠拢,实施救援!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对!对!就这么写!快发报!” 苍郡三郎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催促。
求援的电波,带着第九旅团覆灭在即的绝望,仓皇地射向漆黑的夜空。
然而,八路军并没有给他们等待援军的时间。
持续了十几分钟的疯狂炮击,如同交响乐的最高潮,戛然而止。阵地上瞬间陷入了一种极其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燃烧物的噼啪声和伤兵的哀嚎在夜风中飘荡。
但这寂静,比刚才的轰鸣更加可怕!
“滴滴答滴滴——滴滴答滴滴——!!”
嘹亮、激昂、穿透力极强的冲锋号声,从孤山的东、西、北三个方向,几乎同时冲天而起!这号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点燃了八路军战士们胸中积压的怒火和战意!
“杀啊!!”
“冲啊!消灭小鬼子!”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三个方向席卷而来!新一旅的总攻,开始了!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白热化阶段!
东面,二团长沈泉亲自督战。一营长周大眼,这个在上次围歼旧第九旅团战斗中失去一臂的悍将,独臂挥舞着驳壳枪,身先士卒,如同出闸的猛虎,冲在全营的最前面!他嘶哑的吼声激励着每一个战士。
战士们跟随着他们敬爱的独臂营长,如同决堤的洪流,猛扑日军阵地。
日军刚刚从那场恐怖的炮击中勉强抬起头,很多工事被毁,人员被炸得晕头转向,第一道防线在二营猛烈的冲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迅速撕裂、突破!
然而,日军的战斗素养和顽抗意志不容小觑。在军官的嘶吼和督战下,残存的日军迅速收缩,依托第二道相对完整的防线和密集的交叉火力,拼命阻击。
冲在最前面的周大眼营,攻势顿时为之一滞,被密集的弹雨死死压制在第二道防线前的开阔地带,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北面,张大彪指挥的一团一营赵铁牛部、二营王大山部,同样攻势如潮。
凭借着炮火准备的巨大优势和战士们高昂的士气,他们如同两把尖刀,凶狠地插向日军阵地,多处防线被英勇的战士们用刺刀和手榴弹强行撕开,与日军展开了惨烈的近战搏杀。
而在西面,战斗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顽强阻力。负责主攻的是一团三营长许强和二团三营长郑铁头。
许强原是二团的猛将,因作战勇猛、头脑灵活被李云龙赏识,特意调到一团担任营长,意在加强主攻团的力量。郑铁头则是二团的老资格营长,打起仗来不要命,是出了名的“铁头”。
两人指挥部队发起了凶猛的冲锋,然而,日军在西面布置的两个核心火力点极其刁钻。
它们巧妙地利用了几块巨大的岩石和天然凹陷构筑,射界开阔,位置隐蔽。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断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形成交叉火力网,将进攻道路封锁得严严实实。
战士们几次试图爆破,都被密集的弹雨打退,掷弹筒的曲射攻击也因为角度问题,效果不佳,爆破组成员更是伤亡惨重。
看着倒在冲锋路上的战士们,郑铁头眼睛都红了,他一把抢过一捆手榴弹,就要亲自带人往上冲:“他娘的!老子就不信敲不掉这龟壳!”
“老郑!别冲动!” 许强一把死死拉住他,语气急促而冷静,“硬冲不行!鬼子的火力太猛,这是让兄弟们去送死!”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看着?!” 郑铁头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许强指着那两个不断喷吐火舌的堡垒,快速说道:“你看那位置,掷弹筒够不着,爆破组冲不上去。但是,咱们的山炮可以!把坐标报给王承柱,让炮营的大家伙来收拾他们!”
郑铁头一愣,随即猛地一拍脑袋:“对啊!老子怎么把这茬忘了!光想着自己硬干了!” 他立刻对身后的通讯员吼道:“快!把这两个狗娘养的火力点坐标,精确报给炮兵营王营长!请求炮火支援!快!”
通讯员冒着弹雨,连滚带爬地跑到稍后方的通讯点。
几分钟后,天空中传来了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山炮炮弹呼啸声!
“咻——轰!!”
“咻——轰!!”
几发75毫米山炮弹带着精准的落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砸在了那两个顽固的日军火力点上!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腾起,肆虐的机枪声戛然而止,碎石和日军的残肢被炸得四处飞溅!
“好!打得好!柱子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炮神!” 郑铁头兴奋地大吼一声,抽出背后的大刀片,向前猛地一挥:“同志们!炮火开路,跟老子冲啊!”
“杀!!”
失去了核心火力点的支撑,西面的日军防线瞬间动摇。许强和郑铁头率领着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一举冲破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与残余的日军展开了激烈的阵地争夺战。
东、西、北三面攻击均取得突破,孤山日军第九旅团的环形防御,正在被新一旅这把烧红的铁钳,一步步地、坚定而残酷地夹碎!
夜色笼罩的山头上,刺刀碰撞的火星、手榴弹爆炸的闪光、双方士兵声嘶力竭的呐喊与濒死的惨嚎,共同构成了一幅铁与血、生与死的惨烈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