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在安静的练习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裴白菜举着手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那双总是带着清冷疏离感的美丽眼眸，此刻写满了纯粹的、未经过滤的错愕。
她看着那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好几秒钟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而她面前那台用来观看弹幕的手机，屏幕上早已是一片疯狂的海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说他要来！他真的要来！”
“我今晚就要死在这里了！”
看着这些几乎要将屏幕撑爆的弹幕，裴白菜才如梦初醒，她脸颊上的那抹绯红，已经从害羞的粉色，变成了滚烫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深红。
她慌乱地将手机放下，双手无措地在身前摆动着，对着直播镜头，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尴尬的笑容。
“各位……大家……都这么晚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飘，听起来毫无底气，“蓝玉xi他……他估计是开玩笑的，对，开玩笑的……”
然而，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被这番苍白无力的解释说服。
她的身体虽然还端正地对着镜头，但那双总是顾盼生辉的眼睛，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有意无意地，朝着左手边的巨大落地窗瞟去。
从那里，可以清晰地看到Sm公司大楼的正门入口。
直播间里的观众，除了那些已经陷入狂欢、不断刷着“好浪漫啊！”“快点见面！”的cp粉外，也有许多她个人的“梦男”或“梦女”粉。
“努那！你要坚定信念啊！”
“姐姐！千万不要被那个花花公子给拿下了！”
“艾琳是我们的！”
裴白菜自然也看到了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弹幕。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烫了，忍不住对着镜头，发出了一声带着几分嗔怪、几分羞恼的娇嗔：“呀！你们别乱说！我跟蓝玉xi……我们就是普通的亲故（朋友）关系，除了因为工作，我们私下里……根本都没有机会见面的。”
她本想用这个解释来平息粉丝们的骚动，然而，这种带着一丝遗憾和惋惜的解释，非但没有让粉丝们放心，反而像是火上浇油。
“听到了吗！她好像在可惜没机会见面！”
“姐姐的语气好惋惜啊！”
“完了完了，我的房子要塌了！”
眼看着观众们的留言越来越离谱，裴白菜已经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只觉得心跳如鼓。
她看了一眼直播时长，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于是她果断地选择了逃离。
“那……那么，今天的生日直播就到这里了，非常感谢大家的祝福！晚安！”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完了告别语，然后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慌乱地伸出手，在屏幕上胡乱地点了几下，赶紧关闭了直播。
当直播信号被切断，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裴白菜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用手背贴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忍不住低声埋怨起来：“都怪蓝玉那个家伙……竟然在我直播的时候玩这一出！明天……明天我和他的名字，肯定又要一起上热搜了！”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经纪人姐姐，此时才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
她看着裴白菜那副既苦恼又难掩一丝期待的复杂神情，试探性地问道：“白菜啊，那个蓝玉……他不会真的要来吧？”
裴白菜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眼神飘忽不定：“应该……应该不会吧？现在各种封控措施都还没有完全取消，我们……我们就算见面，也没地方可去啊。”
经纪人姐姐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一针见血地问道：“这么说……要是没有疫情，你还真准备跟他去约会啊？”
“谁！谁想跟他去约会了！”裴白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她羞恼地反驳道，“欧尼！我是那个意思吗！”
“好，好，你不是那个意思。”经纪人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说道，“既然你不打算跟他去约会，那咱们也早点走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宿舍。”
经纪人说着，便作势要去拿车钥匙。
然而，此言一出，裴白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她咬着下唇，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那……那万一……万一蓝玉要是真来了，怎么办？”
她一边说，一边又一次，控制不住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被路灯照亮的、空无一人的公司门口。
经纪人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得，还说不是。
她这分明就是一颗心都挂在了窗外，满心满眼地期待着那个男人，真的能够像骑士一样，为她奔赴而来啊！
不过，经纪人转念一想，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考虑到裴白菜的年纪，已经不是需要公司严格管控一言一行的新人了。更重要的是，明年，就是Red Velvet的合同年了。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公司并不准备过度干涉成员们的私人感情生活。
如果能够与人确认关系，只要提前告知公司一声，让公司在被媒体爆料之前，能有个充足的心理准备和公关预案，也就足够了。
对于此刻的裴白菜来说，时间仿佛变成了一种粘稠而又缓慢流淌的胶质。
她感觉自己已经像一尊望夫石般，盯着窗外那片被路灯染成橘黄色的空地看了许久，久到脖子都有些僵硬。
然而，视野里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和零星的行人，迟迟未见有任何熟悉的车辆开进Sm公司的大门。
她焦躁地收回目光，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查看手机，指尖用力点亮屏幕，那上面显示的时间，却像是在嘲笑她的急切——距离蓝玉挂断那通霸道的电话，才仅仅过去了五分钟。
“怎么可能这么快……”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为那人寻找理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放平心态，然后再次将目光，如钉子般钉在了窗外。
又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她甚至已经能清晰地描绘出窗外那棵树在夜风中摇曳的每一个细节。
她再次忍不住拿起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无情地告诉她，距离上一次看表，才又过去了三分钟。
站在一旁的经纪人姐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裴白菜脸上那副混杂着极致期待与深度担忧的复杂表情，看着她一会儿像个虔诚的信徒般凝望窗外，一会儿又像个焦虑的考生般猛地看一眼手机，不由得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完了，这孩子，是没救了。
经纪人姐姐心道，即便她目前跟那个叫蓝玉的男人还没有确认任何感情关系，但至少，在她这一方，那种名为“好感”的种子，不仅已经生根发芽，看这架势，恐怕都快要开花结果了。
时间，就在这近乎酷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煎熬着。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就在裴白菜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即将被失望的冷水彻底浇灭，就在她几乎已经要说服自己“蓝玉就是在直播的时候搞个节目效果，他根本就不会真的赶来”的时候——
一束雪亮的车灯，像一把利剑，划破了沉沉的夜幕，径直射向了Sm公司的大门。
紧接着，一辆通体纯白、线条流畅优雅的魅影，在夜色中如同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公司正门。
裴白菜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疯狂地捶打起她的胸腔！
咚！咚！咚！
那辆车……那辆车她不会认错！正是她记忆中那辆阿斯顿马丁，那辆蓝玉做成了一期视频的跑车！
他……他竟然真的来了！
她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脸颊因为血液的急速上涌而变得滚烫。
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慌乱地点亮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间清晰地显示，距离她关闭直播，也才过去了短短的二十几分钟！
这个时间……扣除掉她最后和粉丝们告别、以及经纪人安慰她的时间……蓝玉几乎是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就立刻动身朝她赶来了！
经纪人姐姐从裴白菜那瞬间亮起的、仿佛能点亮整个夜空的眼神，以及那副屏住呼吸、激动得微微颤抖的模样，立刻就意识到——正主到了。
她甚至都不等开口询问，裴白菜的手机，就在桌面上“嗡嗡嗡”地再次剧烈震动了起来。
看到裴白菜脸上那副混杂着极致的惊喜、浓浓的羞涩和无法掩饰的喜悦，看着她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的模样，经纪人姐姐便知道，这通电话，一定是那个已经来到楼下的男人打来的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蓝玉那带着明快笑意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便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裴白菜心底最后的那一丝不确定。
“艾琳努那，是我上去接你，还是你自己下来啊？”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他们已经约好了一样。
“呀！”裴白菜的脸颊瞬间红透，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埋怨道，“你怎么……怎么真的来了？”
这句嗔怪，听起来却更像是一种带着惊喜的娇羞。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求助的、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神，担心地看向自己的经纪人欧尼，无声地询问着她的意思。
经纪人姐姐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最终还是心软了。她凑到裴白菜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是，白菜啊，自己把握好分寸，最好别夜不归宿，还有，小心别被媒体给拍到了。”
“欧尼！”裴白菜被她这番话羞得直跺脚，她拉着经纪人的手臂撒娇道，“你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夜不归宿的！”
她激动的声音稍微有些大，电话那头的蓝玉显然也听到了。
只听他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然后说道：“努那，你告诉你的经纪人，放心吧，我会把你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送回宿舍的。”
得到了经纪人的最终默许，裴白菜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的囚犯。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光彩，对着电话飞快地说了一句“你等着！”，然后便立刻行动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拎好自己的名牌包，对着经纪人姐姐匆忙地鞠了一躬，随即转身，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蝴蝶，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练习室，向着远处的电梯间飞快地奔去。
在慌乱之中，她甚至忘记了挂断电话。
于是，坐在车厢里的蓝玉就这样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裴白菜那因为奔跑而变得有些紊乱的、带着“呼哧呼哧”声的甜美喘息。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
很快，那奔跑声消失了，只剩下略显急促的喘息声还在继续，看来，她这是已经跑进电梯里了。
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轻响，抵达了一层，裴白菜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明显放慢了许多。
她一边朝公司外走去，一边努力地进行着深呼吸，那“吸……呼……”的声音，清晰地通过手机传到了蓝玉的耳中。
她显然是在拼命调整自己那因为激动和奔跑而狂跳不止的心脏，试图在与蓝玉见面之前，恢复那个总是清冷优雅的女神姿态。
这些可爱的小动作，让蓝玉觉得，电话那头的裴白菜，简直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又等待了大约五分钟后，透过那宽大的前挡风玻璃，坐在车里的蓝玉终于看到了那个让他等候的身影。
裴白菜从Sm大楼的玻璃门后走了出来，正站在台阶上，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蓝玉的嘴角笑意更深，他伸出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一点，车灯瞬间被点亮，两道柔和而明亮的光束，精准地笼罩在了裴白菜的身上。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械运作声，副驾驶的车门，自动地、优雅地向外打开，像一个绅士伸出了邀请的手臂。
裴白菜来到了副驾驶座外，却没有立刻上车。
她弯下腰，将那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脸蛋凑到车窗前，隔着打开的车门，看着驾驶座上那个正带笑望着自己的男人。
“你跑过来做什么？”她故意板着脸，用一种不爽的语气问道，但那双微微上扬的眼角，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欢喜。
“当然是给艾琳努那庆生了。”蓝玉笑着说，他的目光温柔得像是能将人溺毙。
“哼，”裴白菜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你都不记得我的生日是今天，还要给我庆生呢。”
“这确实是我的过错。”蓝玉立刻从善如流地表示歉意，他的态度诚恳无比，“所以我这不是立刻赶过来，希望能得到艾琳努那的原谅吗？先上车再说，好吗？”
“不上。”裴白菜的头一扬，下巴抬起一个骄傲的弧度，“谁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你万一想把我给卖了怎么办？”
听到这句孩子气的诘问，蓝玉终于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整片星空。
“我怎么舍得卖了艾琳努那呢？”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魅力。
“像艾琳这样的美人，我肯定……是要自己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