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桃之夭每日清晨的叫醒,静仉晨直睡到第二日午时才醒。
洗漱完毕,本想去练剑,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这分明是上天见他苦熬两年,特意给予的休息。
于是他揣着仅剩的碎银,在糕点铺买了盒花糕,悠哉悠哉去了桃花林,寻了片软和地儿躺平。
这两年,静仉晨也算摸透了这修仙门派的门道:从筑基弟子到掌门,多半常年闭关,基本没见。
门中琐事全靠炼气弟子打理,唯有了了几位筑基弟子出来统筹全局。
更让他看清的是,前世小说里写的修仙者不觉时逝、道心不受岁月扰,根本是骗人的。
日复一日的规律生活,望着庞大到能遮掩天地的应赐山,寂静毫无人烟的无尽朱阁木楼。
带来的压迫与恐惧让他偶尔恍惚,甚至隐隐担忧:再这么过下去,自己会不会某天突然疯掉?
正边走边想,行至桃林中心,却见石碑前伫立一人,恰似孩童模样,一头金发随意披在肩头,散乱却亮眼。
静仉晨抱着花糕盒,杵在原地犯了难——不认识,该么么办?
他本就不是个果决的人,内心深处藏着懦弱,面对相熟者才会笑谈风声,也就是个社恐。
其似是察觉到动静,倏地回头,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静仉晨正犹豫犯难,被这一问,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吃糕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傻了,对方也愣在原地。
静仉晨这才听出声音是女声,连忙补救:“抱歉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孩看着他,心里思索这人要么是呆子,要么是傻子。
静仉晨见她没动静,也不知下一步怎么办,索性端着盒子就往前凑。
其见状急了,忙喊:“等等!你别动!还没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静仉晨脚步一顿,指了指自己,一脸理所当然:“休息啊。”
“休息?不应在房内,为何偏来这里休息?”女孩这下是真觉得他呆。
“我往常都在这儿练剑,现在自然来这儿歇着。”静仉晨反倒有些不解了。
女孩闻言,侧过身,指着身后的石碑问:“那你知道,这上面的字是谁写的吗?”
“知道啊,我师妹写的。”静仉晨对这女孩愈发好奇。
“你师妹?”女孩眼睛一亮,瞬间激动起来,快步上前追问,“你师妹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静仉晨愣了愣,问她石碑上写的是什么。
女孩逐字念了一遍,他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两年前,第一次来桃林时,他背的赵本山版《桃花庵》,被桃之夭抄了一部分上去。
感受到其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崇拜,静仉晨心头一乐,指着自己道:“这词是我作的,让师妹写上去的。”
“你?”女孩显然不信,语气里满是质疑。
静仉晨顿时不高兴了——虽说词是抄来的,但总归不痛快。
虽心里发虚,面上却故作深沉,叹道:“看来,世人对我这般天才,终究是不够认可。难道天才,注定要被误解吗?”
女孩听完,绷不住地弯下腰笑了起来。静仉晨见此咬牙道:“怎么样你才肯信?”
笑了好一会儿才扶着腰直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你说有师妹,我信;说常来这儿练剑,我也信——你看那两处,草都被踏秃了,定是练剑的地方。”
静仉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正是他和桃之夭每日练剑之地,两年下来,早已寸草不生。
“可你说这词是你作的……我怎么想都不信。”
直接打断她,“看来今日,我不得不露一手了。这石碑上的词,其实根本没写完。”说罢,还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发。
“你且听好,下面是这样的: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怎么样?”
女孩听完,彻底愣住了,皱着眉琢磨半天,想挑出点漏洞,最后只问:“那你为何让师妹写,自己不写?”
静仉晨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因为我不识字啊。”
女孩浑身一僵,嘴唇张了又合,显然没跟上这逻辑——能写出这般好词的竟是个文盲?
她勉强消化了这个事实,又忽然想起什么,脑子更乱了,指着静仉晨问:“你说你是剑修?”
静仉晨点头,女孩随即抛出灵魂拷问:“那你剑呢?怎么没带剑?”
静仉晨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扇子和箫,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哦,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