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法兰西公社中央医院,产科病房。
午后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窗玻璃,温柔地洒满房间,驱散了消毒水的冷冽,带来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氛围。艾蕾有些虚弱地靠在枕头上。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但那双总是明亮的大眼睛里,却盛满了初为人母的疲惫与巨大的幸福,以及一丝淡淡的、因为让朋友们如此担忧而产生的难为情。
“哎呀……大家……我没事的啦……”她的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带着产后的虚弱,却依旧努力想挤出往常那样活力满满的笑容,“就是……有点累……让你们担心了,真不好意思……”
小小的、襁褓中的新生女儿就安静地躺在她身边的摇篮里,皱巴巴的小脸像颗红苹果,呼吸轻柔,睡得正香甜。
玛格丽特、安娜、薇薇安和妮可莱拉围在床边,看到艾蕾和孩子都平安,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她们的脸上都带着由衷的喜悦和放松。
“说什么傻话,”玛格丽特轻声责备,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满是温柔,“你平安就好。”她小心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柔嫩的脸颊,眼中流露出一种混合着羡慕和无比期待的光芒。
安娜也笑着摇头:“你可真是让我们很担心呢,明明自己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下次可不准这么逞强。”语气里满是关切。
薇薇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杯温水递到艾蕾手边,冰蓝色的眼眸柔和了许多。
妮可莱拉则兴奋地凑近摇篮,压低声音惊叹:“哇!她好小!好软!艾蕾你真厉害!”
大家围着艾蕾和孩子,轻声交谈了几句,分享着这份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但很快,她们便心领神会地交换了眼神。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让艾蕾好好休息一下。”玛格丽特率先开口,体贴地说道。
“对对对,我们晚点再来看你和宝宝!”妮可莱拉立刻附和。
安娜和薇薇安也点头示意。她们依次轻轻拥抱了虚弱的艾蕾,又满怀喜爱地看了看熟睡的小家伙,然后便悄悄地退出了病房,将这片充满阳光和温馨的静谧空间,完全留给了这对刚刚经历了巨大考验、迎来新生的夫妻。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声音和宝宝轻柔的呼吸声。
沃克一直安静地站在床边,目光几乎一刻也没有从艾蕾和女儿身上移开。此刻,他走上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艾蕾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微微潮湿,显示着他内心的激动仍未完全平复。
“辛苦了……艾蕾……”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感激和后怕,“真的……谢谢你。”
他低下头,虔诚地亲吻着妻子的手背,仿佛在亲吻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艾蕾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和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摇了摇头,反手轻轻回握住他:“说什么谢谢呀……笨蛋夏尔……这是我们两个的宝贝呀……”
两人相视一笑,无数共同的回忆在目光交汇中无声流淌。从初遇时那个高举着牌子,大声呼喊着“工人权益”的琥珀般闪耀的女孩。
到后来总是用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让他哭笑不得,却又一次次用那份纯粹的善良和快乐照亮他世界的恋人……
再到如今,为他孕育了生命、经历磨难后虚弱地躺在这里的妻子……
沃克伸出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睡梦中柔嫩的小脸,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她真像你……尤其是睡着时微微嘟嘴的样子……”
艾蕾噗嗤一声轻笑出来,牵动了伤口,微微蹙了下眉,但笑容依旧甜蜜:“哼……明明眉毛和额头像你嘛,看起来一本正经的……”
阳光静静地流淌,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深情。
“夏尔……”艾蕾忽然轻声唤他。
“嗯?”沃克抬头,专注地看着她。
艾蕾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的婚戒上,然后又抬起,望进他深情的灰色眼眸中,带着一丝狡黠和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很温柔呢,我是说一直都是,就算当初我踩了你的脚,也是这样一副温柔的样子……”
“怎么了?突然说这话?”
“啊……”艾蕾虚弱地笑了笑,“你真的认为……我当初说的话很随便吗?”
“我可是……很认真的哦……”她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了洁白的天花板,脸上红扑扑的。
“你对每个人都那样稳重,那样温柔,这样的你,这样滴水不漏的你……真的让我很喜欢……就像你当初在午后总会帮我整理好书……”
“啊……那个是顺带的……我……”
“真是的……”艾蕾打断了他,“我们是夫妻啊,不用老是显摆你的谦虚……我都知道的哦……”
“不过,很讨厌啊……”她又叹口气。
“讨……讨厌?”沃克有些震惊。
艾蕾看向他,笑得温柔,并不似以往的她,要说的话,那和玛格丽特对路易的笑,或是薇薇安对玛格丽特的笑,是如出一辙的:“啊……是啊,我现在可是……很讨厌那样的你了哦?对着谁都能露出和对我一样温柔笑容的你……”
“就好像……我和大家,在你面前都一样似的……”她的脸更红了,这倒是她第一次展现出对某种东西的“独占”的欲望……
“不不不!”沃克有些急了,“你……肯定是不一样的啊!”
“啊……这样啊……那么,从今以后……”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撒娇,又有些狡黠的意味,似乎是计划得逞一般,“我可能就没有那么‘宽容’了哦?”
她微微歪头,脸上带着产后的虚弱,却努力做出一个俏皮的表情:“你的温柔,能更多的……只给我一个人吗?我的……丈夫先生?”
这不是抱怨,也不是真正的索取,而是一种带着甜蜜占有欲的、只属于艾蕾式的告白和依赖。是在经历了共同创造生命的伟大历程后,自然而然地渴望得到更多专属的爱意。
沃克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话中深意。一股巨大的暖流和责任感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微微发热。他收紧握住她的手,俯身向前,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而温柔的吻。
“一直如此,艾蕾。”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所有温柔……本就都是你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你和索莱伊,就是我的全部世界。”
“索莱伊……?”艾蕾眨了眨眼睛,重复着这个美丽的名字。
“嗯,”沃克微笑起来,目光望向摇篮中安睡的女儿,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期盼和爱意,“。我们女儿的名字。‘斯卡佩尔-沃克’,是我们两人的姓氏,代表着我们共同给予她的生命和爱。而‘索莱伊’……”
他看向艾蕾,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是太阳。我们希望她……能像她妈妈一样,永远像个小太阳,内心充满阳光,温暖自己,也能照亮身边的人。”
艾蕾·斯卡佩尔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无比幸福的笑容,比窗外投入的阳光还要明亮温暖。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的眼角滑落,那是喜悦的泪水。
“索莱伊……”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充满阳光的未来。她紧紧回握住丈夫的手,轻声呢喃,仿佛许下最郑重的誓言:
“嗯!……我们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