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步行者白纸黑字签了卖身契，又在康塞科球馆里外转悠了一圈，跟未来那帮虎狼队友打了个照面之后，李特觉着，是时候从家里那温暖的窝里往外蹦跶一步了。
晚饭桌上，老妈苏梅刚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来，李特扒拉完碗里最后几粒米，把筷子一放，清了清嗓子，那架势比他当年在NcAA决赛前做最后部署还正经。
“爸，妈，我琢磨着，得出去租个房单过了。”
苏梅正收拾碗筷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那表情，像是突然听说自家养了快二十年的白菜不仅会走路，还准备自个儿找块地儿扎根了。“特特，在家里住着不好吗？妈给你做饭洗衣服，你训练累了回来就能歇着，多方便……”
“苏梅，”李建国轻轻打断，视线转向儿子，脸上没啥波澜，“理由。”
李特迎上他爹那堪比x光的审视目光，条理清楚：“队里训练没个准点儿，有时候天不亮就得滚去球馆，有时候练到深更半夜。家里离球馆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来回折腾，时间都喂了马路了。还容易吵着你们跟雪儿休息。我想在康塞科边上找个地儿，最好走两步就能到，或者踩脚油门的事儿，能把训练和恢复的时间抠到最满。”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刀，直指核心：“再说了，端上职业这碗饭，吃喝拉撒睡都得自己扛起来。这一步，迟早得迈。”
李建国听完，慢悠悠地点了下头，嘴角那丝几乎不存在的弧度，算是他能表达出的最高程度赞许。“逻辑成立。独立生活是职业化的一部分。有利于建立个人节奏，培养完全责任感。我同意。”
苏梅看看稳坐钓鱼台的老公，又瞅瞅主意已定的儿子，最终也只能把担忧咽回肚子里，化作一句句叮嘱：“那……行吧。但一定得找个治安好、清静点的小区！离球馆近重要，但睡不好觉可不行！还有，吃饭不能糊弄，营养得跟上……”
“妈，放心，”李特笑了笑，“吃上面，我绝对按球队营养师和您给的食谱来，雷打不动。租房子也肯定找带厨房的。”
方针已定，行动立马跟上。这回，老爹没直接出手，转而提供了强大的情报支持。他那张庞大的学术关系网稍微动了动，几个围绕着康塞科球馆、以安保严密、环境幽静着称，颇受本地一些体面人（包括球队内部员工）青睐的高档公寓社区名单，就摆到了李特和他经纪人马克·巴特尔斯坦面前。
巴特尔斯坦的团队动作麻利，很快联系中介安排了看房。李特的要求简单粗暴：安静得像图书馆，安全得像堡垒，空间足够他折腾（至少得有个角落能塞下点健身小玩意儿），厨房设备得能开火，最关键——到球馆，十分钟车程以内必须搞定。
最后相中了一套市中心边缘的高层公寓，有点大隐隐于市的意思。房子不算特别大，但格局敞亮，视野开阔，装修是现代简洁风。最让他心动的是那个客厅，宽敞得能当小型训练场，放个动感单车、瑜伽垫、哑铃啥的毫无压力，还连着个开放式厨房。大楼自带24小时保安和器械齐全的健身房。步行到康塞科大概十几分钟，要是开车，也就一根烟的功夫。
租约一签，钥匙到手。李特站在空荡荡的新家里，四面墙白得晃眼。这儿没有老爹书房里那股熟悉的旧纸墨味儿，没有老妈插的鲜花散出的淡淡香气，更没有妹妹那些扔得到处都是的零碎。空气里飘着新地毯和墙面漆的味道，一切崭新，陌生，等着他用未来的日子往上盖章。
搬家没费多大劲。他的家当不多，主要就是衣服、堆成小山的篮球装备、训练器材、笔记本电脑，以及命根子——几大箱比赛录像带和战术资料。李建国开车帮他运了两趟，苏梅则坚持要来做了次开荒大扫除，顺便用健康食材把冰箱塞得差点关不上门。
“记住，水电煤气账单，定期看，按时交！”
“网给你弄好了，密码写纸条上了。”
“紧急联系电话，贴冰箱门上了！”
“一礼拜至少回家吃两顿饭！”
爹妈临走时的唠叨还在耳边嗡嗡响。李特送走他们，把门一关，世界“唰”地一下就静了。他一个人戳在客厅正中央，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来——像是第一次挣脱笼头的野马，有点撒欢的快意，又掺杂着对未知前路的兴奋，还有那么一丢丢……对家里那种热乎气儿的留恋。
他没允许自己在这情绪里泡太久。走到窗边，远处，康塞科球馆的轮廓在夜色里隐约可见。那儿，以后就是他的主战场了。
他打开行李箱，第一个掏出来的不是衣服，而是那个存了海量比赛录像的移动硬盘和那顶步行者选秀帽。帽子被他郑重其事地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接好电脑和显示器，开始复盘夏季联赛可能要对上的那些家伙的剪辑片段。
空荡的公寓里，很快响起了战术讲解的电子音，夹杂着虚拟的运球声和跑动声。他按计划做了些核心训练和拉伸，汗珠子砸在光洁崭新的地板上，洇开深色的印子。
练完，他照着营养食谱，在簇新但用着还有点手生的厨房里，给自己捣鼓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味道谈不上多好，但心里踏实。
夜深人静，他躺在陌生的床上，盯着天花板。没有隔壁妹妹房间隐约传来的流行歌曲，没有老爹书房门缝下透出的灯光，一切都不一样了。但他心里门儿清，这就是他自己选的道。独立，不光是换个地方睡觉，更意味着他得把这职业球员的担子，彻彻底底搁自己肩膀上。
从这儿开始，他的生活轴心，就是球场、训练馆和这个临时的窝。一个属于成年人的世界，挑战扎堆，机会也暗藏。而他，已经撂下话，准备好扑上去拥抱这一切了。窗外，康塞科球馆的灯光，好像穿透了夜空，明晃晃地打亮了他这新生活的起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