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次将水月的反应看在眼里,但没有再出言安抚。
有些情绪,需要他自己消化。
他最后转过身,纯白的眼眸再次望向石林深处,那个大蛇丸气息最后消失的方向。
这一次,他的目光中不再有之前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
“这一次,就先放过你了!”
“走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宁次轻声吐出两个字。
随即他身形一动,已然化为一道模糊的白影,朝着雾隐村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再不斩一言不发,脚下发力,高大的身影紧随着宁次而去。
原地,只剩下鬼灯水月一人。
他看着两人迅速远去的背影,又猛地扭头,赤红着眼睛死死瞪了一眼那充满未知与遗憾的石林深处,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充满愤懑的低吼。
“啊啊啊!气死我了!”
发泄般地吼完,他终究还是不敢违抗命令。
他认命似拖着那把似乎也沉重了几分的大刀,带着一身的疲惫、狼狈和不甘,迈开了沉重的脚步,踉跄着追向了宁次和再不斩的身影。
持续多日、震动忍界的激烈追杀,就在这片荒凉的石林中,以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画上了一个略显仓促的休止符。
......
远方。
在距离石林百里之外的一处险峻峡谷深处。
大蛇丸一行人,正隐匿于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之中。
这处据点是大蛇丸多年前布下的暗桩之一。
入口隐蔽在瀑布之后,内部空间宽敞,却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气息。
洞壁上爬满了散发幽蓝微光的苔藓,为黑暗提供着仅有的照明。
此刻,洞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
药师兜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用仅存的右手艰难地擦拭着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
他断臂处的伤口虽然经过紧急处理,用特制的止血绷带层层包裹。
但连日逃亡让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久病之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那副标志性的圆框眼镜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碎裂,此刻只能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勉强视物。
按照他们之前追击的速度和精准度,早该找到这里了。
兜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宇智波佐助沉默地坐在洞穴最深的阴影里,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曾经光洁俊美的脸上布满尘土与干涸的血迹,长袍的下摆被沿途的荆棘撕扯成褴褛的布条,左手小臂上还留着数日前被千本划伤的狰狞结痂。
但令人意外的是,那双猩红的写轮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连日来的生死追击,让他的战斗直觉变得如同淬火的刀锋般锐利。
周身隐隐散发出的查克拉波动也比从前更加凝实。
这一路来,他成长得很快。
不愧是带有气运加持的主角之一。
这种成长速度,就是令人羡慕。
大蛇丸金色的竖瞳,在幽蓝的微光中危险地闪烁。
他靠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头。
不应该啊......难道,他们已经看穿了我的布置?
他喃喃自语。
日向宁次的白眼虽然厉害,但我布下的双重结界足以干扰他的感知。
更何况......
他突然停顿,细长的舌头不自觉地舔过苍白的嘴唇。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沉吟片刻。
他猛地咬破拇指,双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结印,随即重重拍在潮湿的地面上:
通灵之术!
一团白烟散去,一条细如手指、通体银环的小蛇出现在符文中央。
大蛇丸俯下身,对着它发出一连串嘶嘶的低语,那声音诡异而富有韵律。
小蛇昂起头,猩红的信子快速吞吐。
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钻入岩缝,消失不见。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洞内只能听到水珠从岩顶滴落的声响,每一滴都像是在敲击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
兜不安地调整着坐姿,断臂处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不时倒吸凉气。
佐助则始终保持着半蹲的备战姿态,右手从未离开草薙剑的剑柄。
这柄神器在逃亡途中数次救过他的性命,剑鞘上新增的划痕记录着每一次惊险的遭遇。
当银环小蛇重新游回时,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它蜿蜒爬到大蛇丸掌心,发出细微的嘶鸣。
他们......转向了?
大蛇丸难得露出错愕的神情,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
朝着雾隐的方向......全面撤退了?
这不可能!
兜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急而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那些雾隐的疯子怎么会......他们明明已经把我们逼到这种地步......
佐助的写轮眼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想起三天前,双方在经过漫长的追杀与逃亡之后,又再次碰面。
一碰面,便是一场惨烈的遭遇战。
宁次开启八门时如同鬼神降临般的身影,那种令人绝望的实力压制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他们明明已经拥有压倒性的胜利。
为何会突然放弃?
是新的战术吗?
他嘶哑地问,声音因长期缺水和过度紧张而干裂得可怕。
想要引诱我们放松警惕?
大蛇丸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接连咬破其他手指,又召唤出三批不同种类的通灵蛇。
当最后一条浑身漆黑的侦察蛇,确认雾隐小队确实在数十里外持续远离,并且速度越来越快时。
洞穴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过了很久。
兜突然跌坐在地,仅存的手掌深深插进潮湿的泥土中。
这个总是保持着得体微笑的精英医疗忍者,此刻竟从喉咙里发出一种似哭似笑的哽咽。
结......结束了?
我们真的......逃出生天了?
佐助缓缓松开紧握剑柄的手,这才发现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靠着岩壁滑坐下来,第一次感觉到四肢百骸如此沉重。
那些日夜不停的追杀,那些稍慢半步就会丧命的瞬间,那些在睡梦中都会被宁次那双纯白眼眸惊醒的夜晚......
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