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死寂沉沉的落云星,水泽道君并未立刻进行超远距离的星空大挪移。林枫肉体凡胎,神魂孱弱,根本承受不住那种穿越虚空乱流的恐怖压力。即便有他护持,也难免损伤根基。
他袖袍一拂,一艘长约三丈、通体由某种深蓝色如玉般木材炼制、造型古朴流畅的小舟出现在虚空之中。舟身铭刻着细密的云水纹路,散发着柔和的空间波动与淡淡的水汽。这是他从某个遗迹中所得的一件古宝——**“渡虚星槎”**,用于星际远航或许稍慢,但胜在平稳,且能自动汲取虚空中的微薄灵气维持运转,最适合眼下情况。
“上去吧。”水泽道君当先踏入星槎。林枫连忙跟上,好奇而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艘能在星海中航行的神奇小舟。星槎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许多,有简单的蒲团、矮几,透过如同水波般荡漾的舟壁,能清晰地看到外面飞速掠过的、光怪陆离的星辰景象。
星槎无声无息地启动,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蓝芒,在浩瀚星海中平稳穿梭。
水泽道君盘坐于主位蒲团上,闭目调息,继续消化此前所得。林枫则不敢打扰,乖乖坐在一旁的下首蒲团上,最初的新奇与激动过后,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阵阵困意袭来,但他强打着精神,不敢睡去,只是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着舷窗外那瑰丽而陌生的星海。
星辰如沙,汇聚成河,或明或暗,或聚或散。有绚烂的星云如同轻纱般弥漫,有巨大的气态星辰缓缓旋转,散发着磅礴的引力。偶尔能看到一些破碎的陨石带,或是一些散发着灵光、显然有修士活动的星辰远远掠过。
这一切,对于自幼生长在山村的林枫而言,冲击力无以复加。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世界的浩瀚与自身的渺小。想到毁灭林家村的黑袍人,不过是这无垠星海中一股黑暗势力的爪牙,他心中那份因水泽道君展现神威而稍稍平复的仇恨,再次变得沉重而清晰。他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恐怕比想象中还要艰难无数倍。
数日之后,水泽道君缓缓睁开眼,看到林枫依旧强撑着未曾入睡,眼中虽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渴望与坚定的意志。他微微点头,此子心性确实坚韧。
“既随我修行,便需知晓一些常识。”水泽道君开口,声音平和。
林枫精神一振,连忙正襟危坐,如同最认真的学生:“请师尊教诲!”他自然而然地用上了尊称。
水泽道君并未纠正,只是淡淡道:“修真之路,逆天而行,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其境界,大致可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等。你如今,连炼气都未曾踏入,只是肉体凡胎。”
他简要地将修真前几个境界的特征与关隘讲述了一遍,让林枫对前路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当听到元婴修士便可初步遨游星海,拥有移山倒海之能时,林枫眼中充满了向往,也更加明白了身旁这位“师尊”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你根骨寻常,起步已晚。”水泽道君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若要踏上此路,需付出较之常人十倍、百倍之努力,且前途未卜,你可知晓?”
林枫用力点头,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弟子不怕苦!只要有一丝希望,弟子绝不会放弃!”
“善。”水泽道君不再多言,屈指一弹,一道温润的蓝光没入林枫眉心,“此乃《基础炼气诀》与《水道初解》,你好生研读感悟,尝试引气入体。若有不明之处,可来问我。星海航行,时日漫长,莫要虚度光阴。”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林枫脑海,包含了复杂的行功路线、玄奥的呼吸法门以及许多关于水属性能量的基础知识。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但还是咬牙死死记住。
接下来的日子,林枫便在这渡虚星槎之上,开始了他的修行初途。他资质确实平庸,感应灵气极为困难,往往枯坐数个时辰,也只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但他心志坚韧,毫不气馁,一遍又一遍地按照法诀尝试,失败了就重新来过。
水泽道君偶尔会出言指点一二,往往一针见血,让他茅塞顿开。更多时间,水泽道君则是在参悟道法,或是操控星槎,调整航向。
这一日,水泽道君正根据玄珩真人所赠星图,规划着前往下一处可能尚在抵抗的星域——“碧落星域”的路线。碧落星域在星图中标注为一处中等规模的修真星域,以木属性功法与炼丹术闻名,其核心宗门“碧落仙宗”据说有化神期大能坐镇,若能与之联合,无疑是一大助力。
然而,就在他推算航线之时,腰间那枚“星鉴盘”再次发出了警示般的微光,并且这一次,光芒指向的,赫然就是“碧落星域”的方向!盘面上代表碧落星域的光点,此刻正微微闪烁着不稳定的灰斑,虽然远不如落云星那般死寂,却也显示出其正遭受着持续的侵蚀与干扰!
“碧落星域也……”水泽道君眉头微蹙。看来“织机”的侵蚀速度,远超预估,连有化神期坐镇的星域都未能幸免。
他立刻改变主意,不再绕行,决定直接前往碧落星域。一方面,那里可能是重要的联合对象;另一方面,他也想亲眼看看,在有化神期修士坐镇的情况下,“织机”的侵蚀会以何种形式展现。
“林枫。”他唤道。
正在努力感应灵气、额头见汗的林枫连忙睁开眼:“师尊?”
“准备一下,我们即将抵达下一处星域。”水泽道君操控着渡虚星槎,开始加速,“此地名为碧落星域,恐有变故,届时紧跟于我,勿要擅自行动。”
“是!师尊!”林枫心中一紧,连忙应道。他知道,新的考验即将到来。他握紧了拳头,眼中既有紧张,也有一丝期待。他渴望变强,渴望能像师尊一样,拥有净化邪恶、守护一方的力量。
渡虚星槎化作一道更为迅疾的蓝芒,撕开静谧的虚空,朝着那正被淡淡阴霾笼罩的碧落星域,疾驰而去。
星海的画卷,正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在这对师徒面前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