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妖塔顶的风卷着碎雪打在四人脸上，林阳弯腰拾起半块青铜镜片，指尖触到碎片上凝固的血渍。
那是镜中玄袍人被金焰灼烧时溅落的。
“这碎片……”白灵蹲在他身旁，将《妖界秘典》摊在雪地上，“你看，镜中婴儿的衣袍纹路，和玄真观后山的弃婴碑记载一模一样。”
林阳接过她递来的残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个裹着道袍的婴儿，襁褓边绣着青丘狐纹——与他腰间辣椒串的颜色分毫不差。
他的指节微微发颤，喉间像塞了块冰：“清虚道长说过，原主，哦，不，是我，我是在玄真观山门外被捡到的……”
此刻，他心中已惊涛骇浪：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什么来头？
“许是天意。”苏清羽将青锋剑往雪地里一插，剑穗上的红辣椒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影子，“你本就是半妖之体，能容纳万妖精血，本就该与这镇妖塔有渊源。”
狐九突然从她怀里窜出来，仰头对着塔顶的阴影发出短促的呜咽。
它的青丘神火泛起淡紫色的涟漪，这是狐族感知到强妖气时的征兆。
四人同时抬头。
塔顶平台的积雪被踩出两行深痕，一个穿玄色道袍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他的黑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绣着青丘狐纹的里衣——与林阳身上的道袍纹路如出一辙。
“守塔灵？”林阳握紧噬灵珠，声音里带着警惕。
那身影在离他们三丈处停住，抬手拂去肩头的积雪。
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唯见眼角一颗朱砂痣，在雪光下红得刺眼：
“我是镇妖塔第三十七代守塔灵，由初代祖师残魂所化。”
“初代祖师？”白灵翻着《妖界秘典》，“可记载里说初代祖师一千年前就已坐化……”
“坐化的是肉身，残魂困在塔顶符文中，已一千年。”
守塔灵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夜离本体重伤后，其麾下妖将想夺取塔内残部补充战力。
我虽残魂，尚能护塔一时。”
他抬手指向平台中央的青铜枢纽：“这是镇妖塔的核心，连接着九十九层封印。
若能激活它，可暂时封锁塔内妖气外泄。”
林阳望着枢纽上流转的符文，发现那些纹路与炼魔鼎上的饕餮纹竟有几分相似：“需要什么条件？”
“战后释放部分愿归顺的妖族残部。”守塔灵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老长，“他们多是被迫臣服夜离的，若能重获自由，或许能助你们对抗他。”
苏清羽将青锋剑插入雪地，剑尖挑起一片碎冰：“若我们不答应呢？”
“那便等夜离的妖将破阵。”守塔灵的声音里带着苍凉，“镇妖塔的护罩撑不过两个时辰。”
林阳看了一眼怀中的噬灵珠，又望向远处的雪原。
那里隐约传来狼嚎，像是有无数双红眼睛在黑暗中窥伺。
他咬了咬牙：“成交。”
守塔灵点了点头，抬手按在青铜枢纽上。
符文突然泛起金光，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脸，他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团光雾融入枢纽。
“护罩已激活。”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两个时辰后，我会以残魂之力再撑一刻钟，足够你们撤离。”
话音刚落，塔外的雪原上突然传来震天的狼嚎！
林阳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雪地上腾起一片黑雾，数百匹狼妖正踏着积雪狂奔而来。
为首的三匹狼妖体型如小牛犊子，皮毛泛着幽蓝的光，额间各有一枚骨晶——正是雪狼妖将！
“来了！”苏清羽将青锋剑横在胸前，“准备迎敌！”
守塔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护罩只能阻挡物理攻击，妖法与毒雾可破。”
第一波狼妖已冲到塔下，为首的苍牙狼将举起狼牙棒，棒身刻满血槽，每根血槽里都渗着黑血。
它仰头发出一声长嚎，狼嚎声中竟裹挟着骨刺！
“叮叮当当——”
骨刺撞在护罩上，溅起细碎的冰晶。护罩剧烈震颤，表面的金光开始黯淡。
“西侧符文能量最弱！”白灵突然喊道，“我去看《妖界秘典》！”
她转身冲进塔内，狐九立刻跟在她身后，尾巴竖得笔直，警惕地盯着狼妖。
苏清羽掐诀念咒，七张雷火符从袖中飞出，在护罩前结成星图，雷光与火焰交织成网，暂时挡住了狼妖的攻势。
林阳则运转灵力注入炼魔鼎，鼎身的饕餮纹泛起金光，与护罩的符文产生共鸣。
他能感应到，护罩中溢出的能量正顺着鼎身流入体内，像是无数细小的火苗在经脉里跳跃。
“林阳！”苏清羽大喊，“西侧符文要撑不住了！”
林阳抬头，只见西侧的护罩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一只狼妖的前爪已扒上了护罩边缘！
“狐九！”林阳喊道，“用青丘神火！”
狐九从白灵怀里窜出来，周身的青丘神火瞬间暴涨，化作九条赤金锁链，如活物般缠住那只狼妖的前爪。
狼妖发出凄厉的尖叫，爪子被灼得焦黑，却仍拼命挣扎。
“清羽！”林阳转向苏清羽，凝声道:“雷火符还有吗？”
苏清羽甩出最后三张符咒，雷光炸在狼妖身上，狼妖的皮毛被烧得蜷曲，终于松开了爪子，跌落护罩外。
但更多的狼妖已爬上塔身，它们的爪子刮擦着护罩，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阳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炼魔鼎的金光也渐渐暗淡。
“守塔灵！”他对着空气大喊，“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唤醒塔内的妖族残部。”守塔灵的声音带着急切，“它们被夜离用噬灵珠镇压，若能唤醒，可助你们退敌。”
林阳看向塔内的黑暗角落，那里堆叠着无数白骨——正是被镇压的妖族残部。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青丘诀》中的“渡魂诀”，将炼魔鼎的金焰注入白骨堆中。
“醒来吧。”他轻声说，“我以玄真信物起誓，若尔等归顺，便与你们平等共处。”
白骨堆中突然泛起微光，三具石甲熊妖的骸骨缓缓站起。
它们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的火焰，那是被压制的妖魂在复苏。
“人类……”为首的石甲熊妖发出沙哑的声音，“你……为何救我们？”
“因为众生平等。”林阳直视着它们的眼睛，“我不是你们的主人，是同伴。”
石甲熊妖的骸骨发出“咔咔”声，它们举起石拳，砸向正在攀爬塔身的狼妖。
狼妖被砸得骨断筋折，惨叫着跌落下去。
狼嚎声渐渐弱了下去。
林阳望着塔外的雪原，只见剩余的狼妖正仓皇逃窜。
为首的苍牙狼将却不肯离去，它站在雪地里，仰头对着塔顶发出低吼。
“它在等什么？”苏清羽皱起眉头，很是不解。
话音未落，苍牙狼将突然张开嘴，喷出一枚黑色骨哨！
骨哨落地后炸开黑雾，黑雾中浮现出一张与林阳极为相似的脸——正是镜中的玄袍人！
“好戏才刚刚开始。”他的声音里带着阴冷的笑意，“林阳，你以为你赢了？
夜离的本体虽重伤，但他的一缕精魂，早已附在了你的噬灵珠里。”
林阳浑身一震，低头看向怀中的噬灵珠。
珠子表面泛起黑雾，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模糊的身影在蠕动。
“别信他！”苏清羽将青锋剑抵在他身前，“这是幻术！”
“是不是幻术，你很快就会知道。”玄袍人的身影渐渐消散在黑雾中，只留下一句话，“血月之夜，噬灵谷见。”
黑雾散去，狼嚎声彻底消失了。
林阳望着手中的噬灵珠，只觉珠子越来越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壳而出。
“林阳……”苏清羽伸手握住他的腕子，浅笑的说:“不管怎样，我们一起。”
秀气的眉宇间隐隐有深情流露。
林阳点了点头，将噬灵珠塞进她手里。
他眺望塔外的雪原，又看了看身后的镇妖塔，朗声笑道：“走，去看看守塔灵说的‘妖族残部’，到底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