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瑜的手在红盖头下攥出了汗,指尖掐着绣花鞋的鞋尖,听见院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心脏跳得比鼓点还乱。
别怕。身旁的喜娘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透着喜气,顾家大哥是出了名的稳重人,在部队立过三等功呢,准保疼你。
温乐瑜没说话,掀起盖头一角偷偷看。红烛摇曳,映得满屋子的囍字都在晃,她想起穿越前看的那本《八零糙汉的娇宠》,书里的温乐瑜本该嫁给顾家老二顾晏城——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却因为拜堂时盖头被风吹混,阴差阳错跟了老大顾晏廷。
书里写,顾晏廷是个冷血军人,前妻就是被他冷暴力逼走的,最后病死在乡下。而她这个胆小懦弱的设定,嫁给谁都是炮灰命。
一声,门被推开。温乐瑜赶紧放下盖头,听见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股烟草和阳光晒过的味道。
是顾晏廷。
她感觉他走到了面前,呼吸声很稳,不像顾晏城那样咋咋呼呼。红盖头突然被挑开,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脸——比书里描写的还糙,眉骨上有道疤,眼神却很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饿不饿?他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温和,灶上温着甜汤。
温乐瑜愣住,书里没写他会问这个。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紧张得说不出话。
顾晏廷没再逼她,转身去了外间。很快端来碗红枣莲子汤,瓷碗递过来时,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烫得赶紧缩回手——他的掌心怎么那么热?
慢点喝。他看着她小口抿汤,突然说,村头王婶说你胆小,以后谁欺负你,跟我说。
温乐瑜的汤勺差点掉碗里。这和书里那个沉默寡言冷暴力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与此同时,隔壁院子的顾晏城正对着红盖头发愁。他扒着门缝往外看,他哥的新房亮着灯,而本该嫁给哥哥的沈听澜,此刻正盘腿坐在他的炕桌上,咔嚓咔嚓啃苹果。
我说沈听澜,顾晏城挠头,咱这算不算骗婚?
沈听澜把苹果核扔给他:骗啥?盖头是风刮的,拜堂是族长主持的,要怪就怪那阵妖风。她拍了拍胳膊上的肌肉,再说了,嫁给你总比嫁给你哥强,他能扛动一百斤的麻袋不?
顾晏城看着她徒手捏碎苹果核,咽了口唾沫。书里说沈听澜是怪力张扬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昨天还看见她把生产队的石碾子给掀了。
那...那以后分口粮,你多扛点?
废话。沈听澜白他一眼,你那小身板,能扛动自己就不错了。
这边温乐瑜喝完甜汤,顾晏廷已经铺好了炕。他把军绿色的被子往旁边挪了挪,留出大半给她:你睡里面,靠墙暖和。
温乐瑜缩在炕角,看着他在外间铺开行军床,才想起书里说他有洁癖,从不和人同床。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半夜她被冻醒,迷迷糊糊往炕中间挪了挪。突然感觉身上一沉,是顾晏廷把他的军大衣盖在了她身上。他站在炕边,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低声说:夜里凉。
温乐瑜把脸埋进大衣,闻到里面的樟脑味,突然觉得不那么怕了。
第二天一早,恶毒婆婆刘翠花就堵在了门口。她叉着腰骂:温乐瑜你个不下蛋的鸡!娶你回来是让你伺候人的,不是让你睡懒觉的!
温乐瑜吓得往顾晏廷身后躲,书里说刘翠花最疼二儿子,当初就是她撺掇着要把沈听澜嫁给顾晏城,好拿捏软柿子。
顾晏廷把温乐瑜护在身后,乐瑜胆子小,你别吓她。早饭我做,碗我洗,不用她动手。
刘翠花愣住了:你...你为了个外人跟我顶嘴?
她是我媳妇。顾晏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以后家里的活儿我包了,您要是看不惯,我就申请搬去部队宿舍。
刘翠花气的跳脚,却不敢再说啥。顾晏廷是家里的顶梁柱,每月寄回的津贴比顾晏城挣的工分多三倍,她可不敢真把大儿子惹急了。
温乐瑜拽着顾晏廷的衣角,小声说:谢谢你。
他低头看她,嘴角好像翘了一下:以后她再来,你就躲我身后。
到了下地的时候,沈听澜果然扛着锄头走在最前面,顾晏城拎着水壶跟在后面,活像个小跟班。沈听澜看见温乐瑜被小石子绊了一下,立马吼顾晏城:没看见乐瑜姐差点摔倒?不会扶着点?
顾晏城赶紧跑过去扶温乐瑜,被顾晏廷一个眼刀射过来,讪讪地缩回手。
乐瑜姐你别怕,沈听澜过来挽住她,以后跟我一组,谁敢欺负你,我揍他!
温乐瑜看着她胳膊上的肌肉,想起书里写她后来成了生产队的劳动模范,果然名不虚传。
中午歇晌,顾晏廷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温乐瑜:刚才看见你盯着供销社的糖纸看了。
糖纸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温乐瑜剥开,含在嘴里,甜得眯起眼睛。顾晏廷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突然转身对正在炫耀沈听澜能扛麻袋的顾晏城说:我媳妇胆子小,你们说话小声点。
顾晏城:...哥你双标!
沈听澜踹他一脚:咋?羡慕?
温乐瑜靠在麦垛上,听着他们拌嘴,看着顾晏廷帮她把草帽戴正,突然觉得这错嫁好像也不错。书里的早死结局,好像正被这些细碎的甜一点点改写。
傍晚收工,刘翠花又来找茬,说温乐瑜摘的棉花比别人少一半。沈听澜刚要撸袖子,顾晏廷已经开口:她手嫩,磨破了皮,我替她摘够了。他把自己的棉花筐往刘翠花面前一放,满满当当的,比两个壮劳力摘的还多。
刘翠花没话说了,悻悻地走了。
夜里温乐瑜给顾晏廷缝补磨破的袖口,他的手背上有道新伤口,是白天扛锄头划的。她小心翼翼地用针,听见他说:书里说我前妻就是因为受不了我娘,才跑的?
温乐瑜点头,又赶紧摇头:我不跑。
顾晏廷抬头,眼睛在灯下很亮:为啥?
因为你...你给我糖吃。温乐瑜小声说,脸都红了。
顾晏廷突然笑了,是那种很低沉的笑,震得她耳朵发麻。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以后想吃多少糖,我都给你买。
窗外沈听澜正把顾晏城扛在肩上,吆喝着要去晒谷场比赛翻跟头。温乐瑜看着顾晏廷的侧脸,突然觉得,穿书也好,错嫁也罢,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下乡当知青的苦日子,好像也能过成甜的。
书里的结局是死局,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把死局走活吗?
她低头继续缝袖口,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很认真。顾晏廷看着她的发顶,悄悄把油灯挑亮了些,好让她看得更清楚。红烛再次摇曳,映着两个本不该在一起的人,把错嫁的洞房,过成了真真切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