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温乐瑜就被鸡叫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顾长风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平日里紧抿的嘴角微微放松，露出点难得的温顺。
这是她穿来的第三个春天。想起刚嫁过来那天，她抱着枕头缩在炕角，看着这个据说会家暴妻子的糙汉军人，吓得整夜没敢合眼。谁能想到，现在她竟能心安理得地靠着他的胳膊睡安稳觉。
“醒了？”顾长风不知何时醒了，低沉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再躺会儿，早饭我让妈先做着。”
温乐瑜摇摇头，掀开被子下地。她现在已经敢自己穿衣服了，不再是那个连系扣子都手抖的小可怜。“不了，昨天跟沈听澜约好去后山挖荠菜，说要包荠菜饺子。”
顾长风坐起来，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我跟你们去，后山有陡坡，你别乱跑。”
“知道啦。”温乐瑜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跑，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她现在越来越敢跟他亲近了。这都归功于沈听澜那句“男人就得撩，你不主动，他能憋到天荒地老”。
灶房里已经热闹起来。沈听澜正跟顾二柱抢锅铲，俩人围着灶台吵得不可开交。
“让我炒！你上次把鸡蛋炒成炭了！”沈听澜一手叉腰，一手抢过锅铲，肱二头肌隐隐鼓起。
顾二柱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媳妇你力气大，等会儿挖荠菜肯定比乐瑜快，炒鸡蛋这种细活还是我来。”他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晚上我给你捶腿，捶到你满意为止。”
沈听澜脸一红，没好气地把锅铲塞给他：“赶紧的，别耽误事。”
温乐瑜看得直笑。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见面就掐的俩人，现在腻歪起来能甜死人。沈听澜穿来前是举重队的，一身力气没处使，偏生顾二柱最会哄人，把个暴脾气大小姐驯得服服帖帖，就是这“驯”的方式有点特别——比如沈听澜拧他胳膊时，他总能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媳妇力气又大了，再用点劲，左边还没拧够。”
“乐瑜快来！”沈听澜冲她招手，“我妈刚腌的酸萝卜，配粥绝了。”
温乐瑜刚坐下，就见婆婆张桂兰端着个筐从外面进来，脸拉得老长：“顾长风呢？让他去大队部领下乡通知，到现在没动静！”
温乐瑜心里咯噔一下。穿书前她看过这本《八零糙汉的娇软妻》，书里写着，顾长风会在春耕后被派去偏远农场，回来时断了条腿，她自己则在他走后被婆婆磋磨致死。
“妈，长风说跟我们一起去挖荠菜……”
“挖什么荠菜！”张桂兰把筐往地上一摔，“通知书都下来了，顾长风、顾二柱，还有你们俩，全得去！我就说娶俩城里娇小姐没用，干不了农活还得占名额！”
沈听澜“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妈您说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俩哪点拖后腿了？去年秋收，乐瑜割稻子割到手上起水泡都没喊过一声，我一个人顶俩男劳力，您忘了？”
“那不一样！”张桂兰梗着脖子，“那是在咱村，去了农场，荒无人烟的，你们俩能顶什么用？我看啊，就是你们俩把我家风水带坏了！”
“妈！”顾长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少说两句。”他转向温乐瑜，声音放软了些，“通知我领了，下月初出发，去黑水河农场。”
温乐瑜眼圈瞬间红了。黑水河农场，书里写着那地方条件极差，冬天能冻掉耳朵，还有野兽出没，去年去的知青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沈听澜也急了：“凭什么让我们去？二柱他……”
“凭什么？”张桂兰冷笑，“就凭你们俩是城里来的，没根没底！大队书记说了，优先派外来户去，咱老顾家不能搞特殊。”
顾二柱把炒好的鸡蛋端上来，笑嘻嘻地打圆场：“妈您别气，去就去呗，正好我跟长风也想出去闯闯。”他冲沈听澜挤眼睛，“听说黑水河那边野兔子多，你不是早就想试试猎枪了？”
沈听澜眼睛一亮，这才消了气：“真的？你有门路弄到猎枪？”
“那可不，”顾二柱拍胸脯，“我表哥在武装部，这点小事……”
“别瞎吹！”顾长风打断他，转向温乐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怕，有我在。”
就这四个字，温乐瑜突然就不怕了。她想起这两年，顾长风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在她慌神的时候给她定心丸。她攥紧他的手，小声说：“我不怕，去就去。”
沈听澜也跟着点头：“对，去就去！到了那边，我罩着你！”
张桂兰还想再说什么，被顾长风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往温乐瑜碗里夹了个荷包蛋：“多吃点，下午我去镇上买些东西，咱得准备准备。”
温乐瑜看着碗里的荷包蛋，突然笑了。书里说她会被婆婆磋磨致死，可张桂兰虽然嘴硬，却总在她干活累时偷偷给她塞红糖；书里说顾长风会断腿，可他现在把她护得好好的；书里说沈听澜会被顾二柱拖累，可他俩现在好得蜜里调油。
或许，命运早就因为她们的到来而改变了。
吃完早饭，四个年轻人背着筐往后山走。顾长风自然地走在温乐瑜身边，时不时扶她一把；顾二柱则被沈听澜拽着走在前面，俩人打打闹闹，笑声传出去老远。
“乐瑜，你别怕啊。”沈听澜回头冲她喊，“黑水河怎么了？到了那儿，我照样能打猎，保准饿不着你。”
顾二柱接话：“就是，我媳妇打猎，我烤鱼，长风哥种地，乐瑜嫂子缝缝补补，咱四个凑一起，啥日子不能过？”
顾长风点点头：“农场虽然偏，但听说土地肥沃，只要肯下力气，饿不着。”他看向温乐瑜，眼神温柔，“你要是不想干活，就待在住处，我跟二柱去就行。”
温乐瑜摇摇头：“我也能干活，我会种菜，还会养鸡。”她现在可不是那个连开水都不敢烧的胆小鬼了，这两年跟着学了不少本事。
沈听澜笑得直拍手：“对！咱四个一起干！到了农场，咱也开块地，种点玉米土豆，再养几只鸡，日子肯定差不了。”
顾二柱突然停下脚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看我给你们带了啥。”打开一看，是四个煮鸡蛋，还冒着热气，“我妈偷偷塞给我的，说给你们补补。乐瑜嫂子一个，我媳妇一个，长风哥一个，剩下这个……”他嘿嘿一笑，“归我。”
沈听澜一把抢过鸡蛋，塞给温乐瑜一个：“你吃你的，别听他的。”她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塞给顾长风，“哥你吃，你是主力。”
顾长风把鸡蛋递给温乐瑜：“你吃，我不饿。”
温乐瑜推回去：“你吃吧，我早上吃了荷包蛋。”
沈听澜看得直叹气：“你俩能不能别这么腻歪？”她转头瞪顾二柱，“学学人家长风哥，多稳重，再看看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顾二柱赶紧凑过去：“那我晚上给你稳重一个？”
“滚！”沈听澜笑着踹了他一脚，却没真使劲。
温乐瑜看着他们打闹，又看看身边的顾长风，心里暖洋洋的。她想起穿来那天，她和沈听澜抱着哭，觉得天塌下来了。可现在，她们不仅活下来了，还找到了依靠，有了面对困难的勇气。
顾长风突然停下，指着前面的坡地：“那里荠菜多，我去那边挖，你在这附近等着，别走远。”
温乐瑜点点头，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突然大声说：“顾长风，到了农场，我给你织件新毛衣！”
顾长风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眼里像是落了星光：“好。”
沈听澜凑过来，撞了撞她的胳膊：“行啊你，越来越主动了。”
温乐瑜脸一红，小声说：“书上说，去了农场会很冷……”
“什么书不书的，”沈听澜大大咧咧地说，“现在咱的日子，早就不是书里写的那样了。放心吧，有我在，有顾长风在，有那个小混混在，咱肯定能活得好好的。”
温乐瑜用力点头。是啊，她们有彼此，有愿意护着她们的男人，还有敢跟命运较劲的勇气。就算去了黑水河又怎样？大不了就撸起袖子干，总能闯出一条活路来。
春风吹过山坡，带来青草的香气。四个年轻人的身影散落在田野里，笑声随着风飘得很远。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近处的荠菜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机。温乐瑜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挖起一棵荠菜，心里充满了希望。
她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容易，但只要她们四个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这错嫁的缘分，早就成了她们最珍贵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