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
他不懂,明明前一秒还在为对方浴血奋战,怎么下一秒就成了“到此为止”。
韩北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太懂左航的性子,这人从不会说没意义的话,这话里的不对劲,他不可能听不出来。可他没动,只是死死盯着左航,等着他的下文。
“是。”左航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故意侧过身,让韩东的手臂能更自然地揽住自己的腰,“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以前是我没说清楚,现在,该了断了。”
韩东在他身侧得意地笑了,他故意收紧手臂,将左航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对着韩北挑眉。
左航没有推开韩东,反而顺着他的力道微微靠了靠,目光落在韩北身上。
“我之前确实喜欢过你,但现在想想,那点喜欢,大概也只是因为你能帮我挡掉不少麻烦,能给我韩家的资源,只是……”
他顿了顿,“你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连句软话都不会说的性格,看的太久,有点腻了。”
韩北的呼吸微微乱了,他知道左航可能是在应付韩东,这人最擅长的就是用狠话藏心思。
可即便是假的,这些话语也像钝刀子割肉,拉的生疼。
“跟你在一起,确实踏实过。”左航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话锋慢慢转了。
“但我们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太看重韩家的规矩,太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脸面,而韩东比你懂我,比你能给我想要的,跟着他,我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胆。”
每说一个字,左航的心就被割得更深一分。
他看到韩北握着刀的手在越来越紧,他又继续说道:
“你为我进韩家祠堂,为我和那些旧部反目,在我看来,不过是你自我感动的把戏。”
“韩北,我要的不是这些!”
“韩东能给我明目张胆的偏爱,能陪我肆无忌惮,你能吗?你连一句软话都不会说,连打破规矩的勇气都没有。”
韩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东依偎在左航怀里,看着他们亲密的姿态。
他不善言辞,不懂辩解,所有的真心和付出,此刻都被左航说得一文不值。
他心里清楚,左航说的是实话——他们之间,确实隔着韩家的条条框框。
他不是不敢打破这些限制,他是怕给左航惹来更大的麻烦。
是怕那些风浪最终会吞噬了他。
是怕自己护不住他。
可左航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甚至没看韩北一眼,就继续说道:
“看看你这些老部下,”左航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韩北的旧部,语气冷了些:“看看你现在,像条失控的疯狗,连过去跟着你卖命的人都下死手。韩北,你这样真让人害怕。”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我可不想后半辈子跟一个只会动刀的莽夫过,整天提心吊胆的,累得慌。你走吧。不想看到你。”
这些话就想像一把把刀子,精准地扎进韩北最脆弱的地方。
韩北的脸色微微变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他向来嘴笨,此刻更是被左航的平静堵得哑口无言。
理智知道可能是演戏,可亲眼看到左航对韩东做出这种亲昵姿态,韩北的胸腔里还是有什么东西,“啪”一声,碎了。碎片扎进血肉,疼得他眼前发黑。
“左航,我真的让你不能忍受吗?你看我真的会烦吗?”韩北终于开口。
左航看着韩北模样,看着他微微发抖的手,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一点点蔓延开来,心里疼的厉害。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强忍住过去抱住他的冲动。他躲开视线,看向别处。
他不能停,必须把这出戏演到底。
“会。整天猜你的心思,哄着你这位大少爷。你高兴了,施舍个笑脸;不高兴了,能几天不吭声。除了气我、给我找麻烦,还会什么?我也是人,我也会累。”
这些话语像钝刀子割肉,慢腾腾地凌迟着他。
韩北站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甚至有些拿不准左航话里的真假了——那些话太真,太戳心,像极了一个人忍无可忍后的爆发。
他死死地盯着左航,想从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玩笑或者被迫的痕迹。
可是没有,左航的眼神平静的很,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就像是真的在打发一个纠缠不清的旧情人。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越说越刻薄,将过去的一切轻描淡写地贬低为“玩玩”,将韩北的真心践踏在脚下。
他细数着韩北的“缺点”,他的沉默,他的笨拙,他的不善言辞——此刻都成了左航厌弃他的理由。
韩北的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里面水光闪烁,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左航看着他那双几乎要破碎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多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韩东的鬼话!
他多想告诉韩北,他从来没觉得他是莽夫,从来没觉得他的沉默是冷漠,从来没腻过他!
可他不能。
脸上只能硬撑着一片冰冷的平静,他必须让韩东彻底放下戒备,让韩北彻底离开这栋布满炸弹的楼。
“还杵在这儿干嘛?带你的人走。”左航看回他,眼神冷得结冰,“别逼我说更难听的。”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韩北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转而看向身边面露得意和狂喜之色的韩东:
“韩东,你看到了,我这人就这样,拿得起放得下,你要是也敢让我不高兴,我就不会只是甩了你了,我会杀了你。”
韩东笑笑。回答了一句什么韩北没听到。
他只听到了左航的话。
左航的话像是一把把刀子,不论真假,都已经狠狠砸在韩北本就脆弱的可怜的心上。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尤其是来自左航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