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王府内的花草竞相吐绿,一派生机盎然。这日,府上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来人是一位年约四旬、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身着半旧青衫,却浆洗得十分干净,目光清正,步履从容。他手持一份拜帖,求见摄政王。
门房见其衣着朴素,本欲阻拦,但看清拜帖上的落款和一枚特殊的暗记后,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连忙入内通传。
单君临正在书房与林夕一同看一份水利工程的图样,听闻通传,眸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对林夕道:“是墨老先生来了。夕儿,随本王一同去见见。”
“墨老先生?”林夕疑惑,他并未听过此人名号。
单君临一边起身,一边简单解释道:“墨老先生名璇,字子衡,乃前朝大匠作墨翟的后人,亦是当代机关术的泰斗。性情孤高,常年云游,鲜少入世。本王少时在北疆,曾偶然得他指点过几句机关布防之道,受益匪浅。”
林夕闻言,心中顿时肃然起敬。墨翟的后人!机关术的泰斗!这对于痴迷此道的他而言,无疑是如同仰望高山般的存在。
两人来到前厅,那位墨璇先生正负手欣赏着厅中悬挂的一幅山水画,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先落在单君临身上,微微颔首:“王爷,别来无恙。”语气平和,并无寻常人面对摄政王的敬畏。
随即,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单君临身边的林夕身上,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中,倏地闪过一丝极锐利的光芒,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内里。
“这位是……”墨璇的目光在林夕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探究。
“本王的王妃,林夕。”单君临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林夕上前一步,依礼相见:“林夕见过墨老先生。”
墨璇并未立刻回应,而是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那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件精密的机关造物。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王妃……似乎对机关之道,颇有涉猎?”
林夕心中微惊,他自认并未显露什么,这位老先生竟能一眼看出?他谦逊道:“老先生慧眼。晚辈只是闲暇时喜好摆弄些小玩意儿,略知皮毛,不敢妄言涉猎。”
墨璇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单君临:“王爷此次相邀,信中提及府上有几样新奇机关,老夫甚为好奇,特来一观。”
单君临点头:“正是。老先生请随本王来。”
原来,单君临竟是主动相邀?林夕心中更觉讶异。他跟在单君临身侧,一行人来到了听竹苑的林夕工坊。
工坊内,各式各样的半成品、图纸、工具井然有序。墨璇一进入此地,那平淡的神色便收敛起来,变得极为专注。他缓步走过,目光扫过林夕制作的那些自动灌溉装置、改良风扇、连弩模型,以及那盏精致的“长明机关灯”,还有桌上摊开的、关于自动翻页示教板的复杂图纸。
他看得极慢,极仔细,时不时会停下脚步,拿起某个零件仔细观察,或是对着图纸凝神思索。期间,他偶尔会问林夕几个问题,皆是关于设计思路、动力原理、材料选择的关窍之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核心。
林夕起初还有些紧张,但谈及自己熟悉的领域,便渐渐放松下来,认真回答。他发现自己与这位墨老先生交流起来竟异常顺畅,许多他苦思冥想的难题,对方往往能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给予启发;而他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对方也并未嗤之以鼻,反而能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闪光点,并指出可行的方向。
单君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少沉浸在对机关术的探讨中,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他邀请墨璇前来,一是确实想让这位泰斗品鉴一下林夕的才华,二也是存了为林夕寻一位良师益友的心思。
一番探讨下来,墨璇再看林夕的目光,已从最初的探究,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惊叹。
“灵心慧质,天赋异禀!”墨璇抚须赞叹,看着林夕,如同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许多想法,匪夷所思,却又暗合至理。王妃在机关一道上的天赋,实乃老夫平生仅见。”
能得到当代泰斗如此赞誉,林夕心中激动不已,连忙躬身:“老先生过誉了,晚辈愧不敢当。”
墨璇摆摆手,目光炯炯:“不必过谦。假以时日,你之成就,未必在老夫之下。”他顿了顿,看向单君临,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王爷得此佳偶,实乃大幸。”
单君临微微颔首,握住林夕的手,眼中是深沉的骄傲与爱意:“本王亦如此认为。”
墨璇的到来,像是一阵清风,吹入了摄政王府,也为林夕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机关世界的大门。这位性情孤傲的老先生,竟破例在王府暂住下来,每日与林夕探讨机关术,倾囊相授。
而对单君临暗中筹备的那场婚礼,他似乎也有所察觉,但笑不语,只当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