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璇在王府住下,与林夕亦师亦友,每日探讨机关,不亦乐乎。单君临乐见其成,提供了最好的条件。然而,这平静温馨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早朝,一份由数名御史联名上奏的弹劾奏章,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在朝堂上掀起了波澜。奏章中并未直接指向单君临,而是剑指林夕!
奏章中称,摄政王妃林夕,身为内眷,却不守妇道,整日沉迷于“奇技淫巧”,与不明身份的外男(暗指墨璇)过从甚密,有损皇家颜面。更甚者,其鼓捣的那些机关之物,恐涉及军国利器,若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奏请陛下下旨,严加管束王妃,并彻查其与外界往来。
这奏章写得极尽渲染之能事,将林夕的机关爱好污名化,并隐晦地暗示他可能通敌卖国,用心可谓歹毒。
龙椅上的少年皇帝看着奏章,眉头紧锁,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下方神色冷峻的单君临。
“皇叔……此事,您看……”皇帝的声音带着迟疑。他深知单君临对这位王妃的重视,但御史风闻奏事,又是数人联名,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单君临身上,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忧的,也有冷眼旁观的。
单君临面色冰寒,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金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他尚未开口,殿外却传来内侍急促的通报声:
“启禀陛下,摄政王妃林夕,殿外求见!”
众人皆是一愣!王妃?他一个内眷,怎会来到前朝金殿?
皇帝也愣住了,下意识地道:“宣。”
只见林夕穿着一身庄重的王妃礼服,神色平静,步履从容地走入殿中。他并未去看那些神色各异的朝臣,径直走到御前,依礼参拜。
“臣妾林夕,参见陛下。”
“王妃请起。”皇帝忙道,“不知王妃此时上殿,所为何事?”
林夕站起身,目光清正地看向皇帝,声音清晰而稳定:“回陛下,臣妾听闻有御史弹劾臣妾行为不端,涉及军国,特来殿前,向陛下及诸位大臣陈情。”
他竟如此直接!众臣哗然。
单君临看着独自站在殿中、面对众多质疑目光却毫不怯懦的林夕,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骄傲。他的夕儿,比他想象的更加勇敢。
“王妃有何话说?”皇帝问道。
林夕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臣妾确喜好机关之术。然臣妾以为,机关之道,并非‘奇技淫巧’,其上可利军国,下可惠民生。陛下手中这份,”他指向皇帝御案上的一份奏折,“乃是工部关于改良漕运船只的议案,其中关于减少阻力、增加稳定性的关键部分,正是采用了臣妾所提供的思路。此事,工部诸位大人皆可作证。”
他话音一落,工部尚书连忙出列:“回陛下,王妃所言属实。王妃于机关之道确有独到见解,所提建议于漕运改进大有裨益,臣等钦佩不已。”
林夕继续道:“至于墨璇先生,乃是前朝大匠作后人,当代机关泰斗,王爷敬其学识,邀其入府交流,臣妾有幸得聆教诲,受益匪浅。墨老先生品行高洁,绝非‘不明身份的外男’。若因臣妾向贤者求学便被视为‘不守妇道’,臣妾实难心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上奏的御史,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最后,关于涉及军国利器之言,更是无稽之谈。臣妾所研所制,皆在王府之内,有目共睹,无非是些便利生活、辅助农事的小物件。图纸资料,从未出府半步。若诸位大人不信,可随时入府查验。”
一番话语,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既阐明了自己机关研究的正当性与价值,又澄清了与墨璇的关系,更直接驳斥了通敌的污蔑。
那几个御史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言辞。
皇帝听完,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本就对单君临有所倚仗,更知这位皇叔手段,如今见林夕如此磊落坦荡,心中天平早已倾斜。
“王妃深明大义,于国有功,何罪之有?”皇帝开口道,“此事不必再议。日后若再有人以此等无稽之谈弹劾王妃,朕定不轻饶!”
“陛下圣明!”单君临适时出声,声音冰冷,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扫过全场。
众臣连忙躬身应和,那几个挑事的御史更是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林夕再次行礼:“谢陛下明察。”
他转身,走向一直凝视着他的单君临。单君临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而立。两人站在金殿之上,接受着众人复杂目光的洗礼,身影坚定,如同一体。
这一次,林夕没有躲在单君临的羽翼之后,而是勇敢地站了出来,用自己的智慧和坦诚,化解了一场针对他的风波。他与单君临,是真正的并肩而立,共同面对风雨。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小觑这位看似柔弱的摄政王妃,也无人再敢轻易以“内眷”之名轻视于他。他的才华与胆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现在朝堂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