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证物袋塞进羽绒服内袋时，阿 Ken 正举着拖把杆跟冰壶队员合影。那杆上还沾着张总的羽绒碎屑，在闪光灯下亮晶晶的，活像刚蘸过糖浆的冰糖葫芦。
“快看这词条，” 小白突然把手机怼到她脸前，# 体育圈反腐风暴 #的热搜后面跟着个血红的 “爆” 字，底下评论已经刷到十万加，“网友说王伯的冰壶刷是镇魂笔，一刷一个准。”
林小满划着屏幕冷笑。排在热搜第十位的 #亚冬会绿色能源赞助商#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点进去全是营销号发的通稿，配着张总举着环保锦旗的照片。“张总的公关团队够快啊，这是想把污水往体育圈泼。”
“泼个屁，” 阿 Ken 突然抢过手机，点开条带视频的评论，画面里是他们昨天在电子垃圾场拍的素材，络腮胡正往渗井里倒电解液，“这哥们儿用‘食人树’的 Id 发的，一小时转发量比通稿还高。”
说话间，林小满的手机震了震，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有人在控评，用的是水军公司的老套路。”
“老套路？” 小白啃着刚买的烤红薯，糖汁滴在结冰的台阶上，“是不是像我姥姥跳广场舞时抢 c 位那套？先拉踩再抱团？”
阿 Ken 突然笑出声，手指在运动相机上飞快操作：“还真差不多。你看这些带节奏的账号，Ip 全在同一个机房，连骂人的话术都抄的三年前的环保举报事件。” 他突然把屏幕转向林小满，“我刚黑进他们后台，发现付款账户是张总公司的子公司，叫‘清道夫环保科技’—— 这名儿够讽刺的。”
林小满正想说话，口袋里的证物袋硌了她一下，想起王伯塞的那张纸条。“别管水军了，准备去光伏板回收厂。” 她抬头看见冰场穹顶的玻璃上结着冰花，像极了那些被腐蚀的电池外壳，“王伯说那是下一个点。”
“等等，” 小白突然指着热搜榜，# 碳中和挑战 #的词条不知何时爬了上来，点进去全是明星在晒自己的低碳生活，“这是萧景行的公关公司发的吧？你看这文案风格，跟他上次帮奶茶店洗白的套路一模一样。”
林小满点开条顶流明星的微博，照片里对方举着块太阳能板微笑，配文 “为绿色地球添砖加瓦”。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有人扒出那太阳能板是张总公司生产的 “残次处理品”。
“这哪是碳中和，这是碳中坑啊，” 阿 Ken 摸着下巴笑，“不过歪打正着，明星效应把热度又带起来了。” 他突然拍大腿，“我知道该怎么搞了，让‘食人树’发个接力挑战，就用张总公司的污染证据当背景图，配文‘今天你扫了吗’—— 致敬王伯的冰壶刷。”
没过半小时，# 今天你扫了吗 #的话题就冲上了热搜。网友们纷纷晒出各地的污染现场照片，有化工厂偷排的污水，有堆满垃圾的河道，最绝的是有人 p 了张张总的脸在冰窟窿里的图，配文 “环保大使沉浸式体验渗井水温”。
“张总的公关团队快哭了，” 小白刷着后台数据乐不可支，“他们刚买的热搜被咱们挤下去了，现在正花钱删帖呢，删一条涨两条，跟打地鼠似的。”
林小满突然注意到条匿名爆料，说某光伏板回收厂把重金属废水直接排进了水库，配图里的厂牌隐约能看见 “清道夫” 三个字。“看来不用找王伯问地址了。” 她把照片转发给阿 Ken，“查一下这家厂的资质，顺便看看有没有亚冬会的合作项目。”
阿 Ken 敲键盘的手顿了顿：“还真有，他们是亚冬会的‘旧物回收合作方’，负责处理废弃的光伏组件。” 他突然吹了声口哨，“这就有意思了，张总这是把整个亚冬会当成他的污水处理厂啊。”
这时，小白的手机响了，是环保局的人打来的，说收到了他们匿名举报的材料，但因为 “证据链存在瑕疵”，暂时无法立案。“瑕疵？” 小白对着电话喊，“视频都拍到张总亲自动手倒电解液了，这叫瑕疵？你们是不是收了他的三百万赞助费？”
挂了电话，小白气得脸通红：“肯定是内部有人通风报信！张总在环保局里有保护伞！”
林小满揉了揉眉心。她想起王伯说过，当年他儿子举报时也是这样，证据明明摆在眼前，却总能被各种理由压下来。“别气，” 她从证物袋里拿出那个 U 盘，“王伯既然敢把这东西给我们，肯定留了后手。”
阿 Ken 突然 “咦” 了一声，指着电脑屏幕：“有人用‘冰壶爱好者’的 Id 给我们发了封邮件，附件是张总公司和环保局某领导的转账记录，还有…… 亚冬会组委会的合作协议，里面写着‘废弃光伏板由清道夫公司全权处理，无需第三方检测’。”
“这‘冰壶爱好者’是谁？” 小白凑近屏幕，“不会是王伯吧？”
林小满没说话，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她突然想起王伯递 U 盘时的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股子韧劲。“不管是谁，” 她把邮件转发给环保局的公开邮箱，顺便抄送了几家主流媒体，“该让这场环保版甄嬛传，换个结局了。”
夜幕降临时，他们的面包车停在了光伏板回收厂的围墙外。厂区的烟囱正冒着黑烟，在月光下像支巨大的毛笔，在深蓝色的天上写着歪歪扭扭的 “污” 字。
林小满摸出那半截烤肠，是中午从阿 Ken 手里抢来的，现在冻得硬邦邦的。“下一站，” 她咬了一口，冰碴子硌得牙疼，“该轮到光伏板了。”
阿 Ken 正调试着夜视摄像机，镜头里能看到厂区门口的保安在打盹，脚边扔着个印着亚冬会 logo 的保温杯。“我刚黑进他们的监控系统，” 他压低声音，“里面有个仓库，堆的全是没处理的废板，上面还贴着‘亚冬会专用’的标签。”
小白突然扯了扯林小满的袖子，指着远处的路灯下。有个穿环卫服的人正在往墙上贴传单，月光照亮了传单上的字：“食人树在此，速来集合。”
“是王伯的老战友？” 小白眼睛发亮。
林小满摇摇头，看着那人贴完最后一张传单，转身消失在夜色里。传单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像片巨大的叶子，在冰冷的地面上轻轻颤动。
她突然想起王伯说过的话，有些脏东西，总得有人敢扫。哪怕用的是拖把杆，是冰壶刷，是微不足道的勇气。
“走了，” 林小满拉开车门，冷风灌进来，带着股铁锈味，“该我们上场扫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