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大棚改造的宴会厅里，酸菜缸改的冰桶正冒着白气，林小满捏着啤酒罐跟环保局的人碰杯时，阿 Ken 正举着烤羊腰子给冰壶队教练当话筒。
“说说你们那冰壶刷，” 教练喷着羊肉味的酒气，把金牌往王伯怀里塞，“真是镇魂笔？我看刷得张总那老小子魂飞魄散！”
王伯枯树枝似的手攥着金牌，指缝里还卡着冰碴子。他前天用这手把张总的头按进渗井时，指甲缝里全是绿泥，此刻倒被闪光灯照得发亮，像抹了层廉价发油。
“快看热搜，” 小白突然把手机拍在油腻的餐桌上，# 清道夫环保科技涉嫌伪造资质 #的词条后面跟着个灰黑色的 “爆” 字，评论区正疯传张总戴着镣铐数钱的表情包，“网友 p 的这图，像不像你那天把他头按进冰窟窿？”
林小满咬开第二罐啤酒，泡沫溅在羽绒服上冻成了霜花。她瞥了眼手机，突然发现条匿名评论：“光伏板回收厂的仓库里，有亚冬会的备用电源。” 发布 Id 是 “食人树”。
“说起来，” 阿 Ken 突然把半串烤羊腰子杵到她眼前，签子上的油珠滴在桌布上，晕出片深色的地图，“张总那子公司，还中标了亚冬会的光伏组件回收项目。”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黑进仓库监控时，看见堆着的废板上全贴着‘应急电源’的标签。”
林小满刚要说话，大棚门口突然传来塑料布被扯破的响动。穿蓝大褂的快递员抱着个纸箱站在风口，冻得发紫的手里攥着张单子：“林小满签收，匿名快递。”
箱子拆开时，二十个印着 “美丽中国先行区” 的环保袋滚了出来，每个袋子里都躺着片巴掌大的光伏板碎片。阿 Ken 捏起块对着灯泡照，碎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绿光，像极了电子垃圾场渗井里的水面。
“这是单晶硅还是多晶硅？” 小白突然把碎片往嘴里塞，被林小满一把打掉，“含铅量超标一百倍，你想提前体验老年痴呆？”
王伯捡起块碎片，粗糙的拇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片烧焦的电路板：“张总仓库里的应急电源，用的就是这种碎片拼的。” 纸包里还裹着张泛黄的照片，穿运动服的少年举着冰壶笑，眉眼像极了现在的小白。
“这是……” 林小满刚开口，就被大棚外的警笛声打断。三辆警车顶着蓝光冲进雪地里，下来的警察手里捧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块印着亚冬会 logo 的光伏板。
“回收厂仓库爆炸了，” 带头的警察往嘴里灌着保温杯里的热水，哈出的白气模糊了眼镜片，“现场发现二十七个改装过的应急电源，全是用这种碎片拼的，一旦启动能炸穿三层楼板。”
阿 Ken 突然怪笑起来，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滑动：“我就说张总没那么容易认输，这是想把亚冬会变成烟花大会啊。” 他把屏幕转向众人，某社交平台上，“亚冬会应急电源安全吗” 的话题已经爬上热搜榜，下面全是 “食人树” 发的仓库照片。
小白突然指着环保袋上的字：“‘美丽中国先行区’，这不就是张总投标时用的口号？” 她突然抓起块碎片往羽绒服上蹭，绿锈蹭出道蜿蜒的痕迹，像条小蛇，“你们看这纹路，像不像电路板的布线？”
林小满把碎片塞进证物袋时，指尖被边缘划破，血珠滴在碎片上，竟顺着纹路渗成了细丝。她突然想起王伯照片里的少年，想起渗井里漂浮的电路板，想起张总被按进冰窟时喊的那句 “备用电源会炸”。
“王伯，” 她突然按住老人的手，他掌心里的金牌硌得她指头疼，“你儿子当年举报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王伯没说话，只是把那块沾着血的碎片揣进怀里。他枯槁的喉结动了动，像吞下一整个冰疙瘩。大棚外的警笛声突然变调，尖锐得像光伏板的碎片划过铁皮。
阿 Ken 的笔记本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出个加密文件，发件人是 “冰壶爱好者”，附件是段监控视频：张总戴着氧气面罩，在病床上对着律师喊：“那些光伏板碎片能拼出储能电池，亚冬会的备用电源……” 画面突然被雪花覆盖。
“看来庆功宴得提前散场了，” 林小满把最后一块碎片塞进环保袋，袋子上的 “美丽中国” 四个字在灯光下扭曲变形，像在冷笑，“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些碎片能拼出什么。”
小白突然指着大棚门口，穿环卫服的老头正往墙上贴新传单。雪夜里，传单上的 “食人树在此” 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无数片叶子在拍巴掌。
林小满抓起羽绒服往外冲时，听见王伯在身后咳嗽。那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却带着股子韧劲，跟他三天前把张总按进冰窟时，喉咙里发出的动静一模一样。
雪片落在光伏板碎片上，瞬间化成了水。林小满突然想起张总被抓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们以为扳倒我就完了？亚冬会的备用电源……” 那时他的牙还没被冰碴子磕掉，吐字清晰得像冰锥扎进肉里。
她把碎片塞进证物袋时，发现每个环保袋内侧都印着行小字：“第九届亚冬会志愿者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