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念心想,这伙人出现的时机太巧,怕是早已埋伏在此。
“跟他们废话什么,抢回阵盘。”瘦高男人厉喝,匪徒们一拥而上。
“护住木姑娘和阵盘。”龙湖低喝,轮椅前冲,袖中寒光连闪,冲在最前的匪徒喉咙溅血倒地。
黑子和栓柱挥舞工兵铲迎上。阿草虽怕得发抖,仍捡起石头奋力砸向敌人。
混战中,木念看准时机,把灵泉水倒入那闪烁的阵盘裂缝中。
嗤!
阵盘剧烈震颤,冒起浓黑恶臭烟雾,吓得靠近的匪徒连连后退。
“这娘们搞鬼。”瘦高男人见状,边叫边挥刀直扑木念。
龙湖轮椅疾转,拦在中间,单手扣住对方手腕,发力一拧。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鬼头刀哐当落地。
瘦高男人惨嚎着跪倒。
龙湖另一只手已扼住他咽喉,将人按进污浊泥地,出声:“说,谁指使的?”
“没人指使,是游方道士卖给我们的。”男人道。
他交代了如何用邪阵制造瘟疫,再冒充药师敛财的勾当。
木念快步上前,将灵泉水倒在阵盘上。
一阵剧烈嗤响后,阵盘光芒彻底黯淡,碎裂成几块顽石。
周围土地渗出的暗红污水肉眼可见地减缓,空气中那若有若无腥臭也淡去。
龙湖打晕匪首,黑子和栓柱将所有的匪徒捆牢。
“此地不宜久留。”龙湖看向木念道。
木念点头:“走。”
一行人押着俘虏返回营地。
木念将净化过的水分发下去,又用最后一点草药熬安神汤。
顾长渊将军安排双倍人手守夜。
木念走到母亲柳氏和妹妹木柔身边,仔细检查她们是否安好。
“念儿,”柳氏拉着女儿的手,眼圈泛红道,“方才营地里有几人闹事,说你们回不来了,要抢粮食,幸亏赵大叔和李婶带人拦住。”
木念将闹事人的面孔记在心里。
“娘,没事了。”她拍拍母亲的手背,语气沉稳,“源头已除,水很快就能喝。等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往北。”
安抚好家人,木念走到火堆旁坐下。龙湖坐在轮椅上,静静停在阴影里。
龙湖道:“那阵盘名‘阴煞聚邪盘’,非寻常之物。背后卖阵盘的道士,不简单。”
木念点头:“可惜线索断了。”
龙湖目光深远,出声:“他们选在此地布阵,定有缘由。
天刚蒙蒙亮,队伍再次启程。
这一次,无人抱怨、退缩。
历经龙王庙的生死考验,木念威望和龙湖震慑已深入人心。
整个队伍如同一根逐渐拧紧的绳,向着北方前行。
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白天赶路,顶着日头、迎着风沙,脚底板磨出血泡,结了痂,又磨破。
晚上找地方窝着,担惊受怕,防备野兽,更防备比野兽还凶恶的流民。
木念话少,却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她总能找到勉强入口东西。酸涩的野果、藏在石缝下草根。
木念会找借口把空间里种的玉米拿出来,奖励队伍里表现好的难民。
谁有个头疼脑热,木念就递过去一把干草叶子,让其煮水喝下,就能缓过来。
次数多了,连最开始嘀咕木念年纪小的几个老家伙,都对她服服帖帖。
龙湖是那把悬着的刀。他不用事事出手,只要他在,队伍里就乱不起来。
有几个半大小子想闹事,被龙湖的眼神一扫,立马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龙湖的轮椅成了队伍里最奇怪标志,没人敢小瞧那轮椅上半步不行的男人。
木念和龙湖之间,话也不多。一个找路和吃的,一个镇场子,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有时候木念只是看一眼某个方向,龙湖就能操控轮椅过去,堵住可能藏匿危险的路口。
偶尔夜深人静,守夜时,两人会交换几句对天气、地形看法,除此之外,再无多话。
阿草成了木念的小尾巴,也成了她和普通难民之间桥梁。
黑子和栓柱成了龙湖默认的副手,指哪儿打哪儿。
一个小小团队的骨架,就在这逃荒路上,艰难又自然地长成了。
这天下午,天气阴沉得厉害,灰扑扑的云压得很低,风里带着一股呛人土腥味。
走在最前面的栓柱跑回来,出声:木姑娘,龙大哥,前面……”
“好好说话。”龙湖声音沉静。
栓柱指着前面道:“没路了,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烂泥地。”
木念快步上前。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
土地是那种让人绝望的灰黄色,裂开一道道大口子,裂缝里能看到底下泛着恶心白碱。
低洼的地方积着黑绿色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类似之前毒水腥臭,只是淡了许多。
稀稀拉拉的枯草,东一撮西一撮。
风吹过,卷起一阵尘土,打在脸上生疼。
“这就是江北安置地?”黑子声音发干,带着哭腔,“这他妈是鬼见愁的地方吧!这地方能种出粮食?”
“全完了,走这么久,走到这么个鬼地方。”那干瘦汉子喃喃道。
龙湖看向木念。
他发现,木念看着这片死地,眼睛里没有绝望、慌乱,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光,亮得惊人。
木念蹲下身,抓起一把土,确实贫瘠。
她指尖探入一丝灵泉水气息,反馈回来感觉,让她心头猛跳。
这土地深处,并非彻底死寂,有一股极其微弱、被压抑生机盘踞着,范围极大,只是被表面的盐碱和污秽层层盖住了。
木念看向远处的地势。虽荒凉,但整体平坦,隐约能看到旧时河流故道痕迹。只要解决水源和土质。
木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土,声音不大:
“这地方,很好。”
哭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着她。
黑子磕巴着问:“木、木姑娘,你说啥?这地方……很好?”
“对,很好。”木念语气肯定,带着一丝极淡、几乎察觉不到兴奋,“地方够大和平。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树林子,一眼能看老远,藏不住贼寇。”
她指着远处道:“看见那些高低了没?有条老河床。地下应该还有水,能引上来。”
木念又用脚踩了踩地,出声:
“这土看着是不行,但有法子能救。我有一种家传的肥地法子,能让这土长出好庄稼。”
众人将信将疑。家传肥地法子?这地都成这样,神仙来了也难救吧?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龙湖身上。
龙湖立刻明白了木念意思。他操控轮椅,往前几步,声音沉冷:“木姑娘说能活,就能活。不信的,就自己找活路去。”
没人动。离开队伍,死得更快。
木念声音放缓:
“咱们一路从死人堆走出,瘟疫、毒水没能要了命,还怕这土坷垃?只要手脚不懒,我保你们明年此时,家家有余粮,户户住上新房。
是留在这里哭死,还是跟着我,把这片鬼见愁的荒地,变成我们子孙后代都能依靠金山?”
阿草举起胳膊,用尽力气喊:“跟着念姐姐,我们能行。”
黑子和栓柱扯着嗓子吼:“干活,怕个球。”
绝望气氛,被这几句话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点微弱的希望,重新在人们眼里燃起。
木念吩咐:
“黑子,带几个人,往远处看看有没有能遮风的地方。栓柱,带人去找找有没有干净水源。
阿草,带妇孺找背风的地方,清理出一块空地,准备晚上过夜。其他人,跟我清理落脚点。”
众人纷纷动起来。
木念走到龙湖身边,压低声音说:“这地方下面,有东西。很大的生机,被压住了。”
龙湖并不意外,出声:“能治?”
“能。”木念点头,看着眼前无边荒芜,“要治,我还要让它,变成江北最肥的田。”
她再次蹲下身,用手按在干裂的土地上。
这一次,一丝比之前更浓郁的灵泉水气,顺着她指尖,悄无声息地渗入地下深处。
木念“看”到,那丝灵泉水气息落入干涸的土地深处,触碰到了那股被压抑的微弱生机。
她正想仔细感应这土地更深处奥秘,身后突然传来黑子惊恐到变调的嘶喊,打破了短暂平静:
“木姑娘,龙大哥,你们快来看,这地下挖出东西了,是一具巨大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