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石阶往半山腰走,路旁的菩提树投下斑驳的荫凉,风过时,菩提叶簌簌落下,混着山间特有的清冽灵气扑面而来。
王腾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源府”中涌出的神曦都活络了几分,这筑基峰的灵气虽比不得便宜师傅那处福地洞天里,能凝成实质源液的浓郁,却胜在醇厚平和,丝丝缕缕渗进四肢百骸,像温水泡着般舒服。
连片道宫依山而建,在外围同样有大量独立宅院。王腾住的宅院就在一片竹林旁,青瓦土墙,院里种着几株不知名的灵植,叶片上还沾着晨露,被日头晒得闪着光。
白胖子一进门就往石桌上扑,抓起早上剩下的灵果啃了一大口:“还是这儿舒坦,比在殿里绷着强,今天我可被吓坏了!”
王腾放下装刻刀的木盒,走到窗边。窗外正对着远处的云海,翻涌的云絮间偶尔露出几座峰尖,像浮在水里的玉簪。
他想起刚搬来时,看着院里那口蓄着灵泉的石井都觉得新鲜,太古时代的资源简直丰富到让人难以想象,整口石井完全是由源石堆砌而成。哪里像后世荒古末年,修士们为了一方稀薄灵气的源石都要争破头,而在这里,连井水里都带着淡淡的灵韵。
“腾哥,你真打算一个任务都不试试?”
白胖子含着果子含糊道,“最近,教中对于任务的奖励可以说是花了大价钱,神源、灵药、灵材,甚至连龙髓都有!”
王腾刚要应下白胖子同去做任务的邀约,耳畔忽然飘来一道熟悉的嗓音,那声音不高不低,却像根无形的线,轻轻勾住了他的心神。他当即摆了摆手婉拒了白胖子。
“无妨,今日修行有所感悟,得尽快闭关,任务什么的,日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阵笑闹声,是其他道童往任务阁去的动静。白胖子连忙将果子吞下,拍着肚子,起身道:
“那腾哥,我先走了,跟着去瞧瞧,今日的新任务,说不定有适合我的活儿!”
众多道童跟着走出院门,阳光穿过竹林的缝隙,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王腾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峰峦,忽然觉得,这筑基峰的日子,或许比他想象中要热闹得多。
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等周遭的喧嚣渐渐褪去,才循着那缕传音,脚步轻快地绕到一处僻静院落的拐角。阳光恰好落在墙根下,一道青衫身影负手而立,正是他那位素来随性的便宜师傅。
青阳教主转过身来,威严的脸上漾着笑意,目光落在王腾身上,像是在打量一块日渐打磨成型的璞玉,越看越是欣慰:“腾儿,当初逼着让你压着境界不晋升,心里头没怨过为师吧?”
不等王腾答话,他又抚着胡须朗笑起来:“哈哈,现在总算熬出头了!玄黄秘境就在今天开启,空间通道只敞半日,不过对你来说,足够了!”
“要不是祖上定下死规矩,说这秘境每千年只能进一位“源府”境修士,哪用得着你这般辛苦地憋着修为?”
王腾心里头忽的一暖,他望着自家师傅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又忍不住挠了挠头,眼神里带着点古怪:“师尊,这秘境名额……就这么直接内定给我了?”
青阳教主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袖口扫过廊下的古树,光影晃了晃:“这秘境本就是咱们教主一脉嫡传的家底,轮得到旁人置喙?”
“再说了,吾徒有皇者之姿,在修行资源方面可不能委屈了你,他们就算心里头有再多不满,也得乖乖憋着!”话里的底气,混着一股肃杀之意,说得掷地有声。
王腾望着师傅眼底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心里头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他挠了挠头,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那弟子就却之不恭了。”
青阳教主见他这般模样,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股暖流直往骨子里钻:“这才像样!玄黄秘境里宝贝全看机缘,但凶险很少,你那身本事足够了,可别忘了谨守本心!”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白玉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云纹,隐隐有流光转动,“捏碎这个,它自会引你进入!”
王腾双手接过令牌,入手微凉,指尖触到那些纹路时,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刚想再问些什么,抬头却见师傅的身影已经淡了大半,只余下一句随风飘来的嘱咐:“去吧,莫要错失机缘!”
等那道青衫身影彻底消失,王腾才握紧了手中的令牌,转身往回走,做好准备后,王腾一咬牙捏碎了令牌。瞬间,玄黄洞天的入口浮现,仿佛独立在空中的虚幻门户,闪烁着华彩。
“轰!”
刺目的强光骤然炸开,王腾下意识地眯起眼,耳畔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滚过。待到那阵眩晕褪去,视野重归清明时,他已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天地。
脚下并非坚实土地,而是凝如羊脂的黄色云气,踩上去软中带韧,竟能托住身形。仰头望去,天穹是纯粹的玄色,却亮得惊人,不见日月星辰,唯有天地间恒久弥漫的玄黄二色,隐隐有大道韵律在其中流转。
偶尔有光团自高空划过,拖着长长的焰尾,像是流星却又更显灵动,转瞬即逝间洒下点点星辉。远处的平原上,芝兰吐蕊,玉树参天,奇花异草遍地生长,有的叶片边缘泛着金光,有的花苞上萦绕着淡淡的灵雾。
空气中满是灵药的清香与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王腾深吸一口,便觉四肢百骸都被暖流浸润,比在筑基峰修炼一日还要舒畅,唯有便宜师傅那处福地洞天的灵气浓度能与之相较。
“难怪师傅说这里满是是机缘……”
王腾心中暗叹,指尖甚至能触到空气中漂浮的灵气光点。这般宝地,哪怕只是静坐片刻,都是修行的大补益。
“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王腾抿了抿唇,神色愈发郑重。这里无昼无夜,谁也说不清“半日”究竟是多久,很快收敛心神,目光锁定在平原尽头那处湖泊上。
湖面不大,却如一块巨大的玄晶,在玄色天幕下泛着幽幽流光,湖水仿佛有生命般轻轻荡漾,隐约能看到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不再耽搁,足尖在黄云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衣袍划破灵气氤氲的空气,带起一阵轻微的呼啸。
沿途的奇花异草飞速倒退,飞瀑的轰鸣渐渐远去,唯有那处湖泊的流光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