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一脚踩进冰谷,魂锁哗啦一响,声音比平时重了三倍不止。他低头瞅了眼手腕上缠着的铜链,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玩意儿今天吃错药了?”
张萌萌走在前头,剑鞘拖在雪地上,没回头:“别废话,符阵就在脚下,你再乱踩,棺材板真要掀了。”
“掀就掀呗,反正躺的不是我。”林子渊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摸进怀里掏锅巴。碎屑捏在指尖,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往前一丢。
锅巴落地没声,但地面突然泛起青光,纹路像活蛇一样窜开,直奔前方那口青铜巨棺。棺身嗡鸣,震得人耳膜发麻,连小白都从他肩头跳下来,爪子扒拉着他裤腿往后缩。
“你拿吃的试探封印?”张萌萌转过身,眼神里全是“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锅巴怎么了?锅巴也是法器!”林子渊理直气壮,“它陪我渡过三次雷劫,比某些人的剑还靠谱。”
棺盖缝隙里渗出寒气,张萌萌剑尖一挑,寒光映在棺面,照出几行刻痕——笔锋凌厉,转折处带钩,正是清风道长的手笔。
“师父的字……”她声音低下去,剑尖微微发颤。
林子渊凑过来,眯眼辨认:“‘九幽归途启,剑宗初代契’……后面缺字啊。”
影魄的声音从铜镜里飘出来,冷得像冰渣子:“归位时辰近,容器若不自启,棺内之物将破封而出。”
“容器?”林子渊指着自己鼻子,“我?装啥?酱油还是醋?”
“你的魂锁与棺共鸣,不是巧合。”影魄顿了顿,“清风道长当年亲手将你炼成容器,为的就是今日。”
张萌萌猛地转头看他:“你早就知道?”
“我要是知道,现在还能在这儿啃锅巴?”林子渊翻了个白眼,手却攥紧了魂锁,“问题是,现在咋办?等它自己炸?还是我主动跳进去当塞子?”
棺身震动加剧,缝隙里的寒气凝成霜花,顺着地面爬到他鞋尖。小白冲过去咬他裤脚,呜呜叫得急。
“赌一把。”林子渊忽然咧嘴一笑,抬手把魂锁往棺盖上一按,“反正躺平也是躺,不如躺得轰轰烈烈。”
铜链贴上棺面的瞬间,金光炸开,整座冰谷亮如白昼。林子渊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发麻,但魂锁纹丝不动,反而像生了根似的往棺里钻。
“疯子!”张萌萌拔剑上前,却被一股气浪掀开三步远。
棺内传来闷响,像有人在里面敲打。林子渊咬牙撑着,额头冒汗:“老东西,有话直说,别在里头敲锣打鼓!”
影魄的声音更冷了:“契约已激活,西漠三节点,此为其一。另两处未解,棺内古咒不全。”
“所以呢?让我满大陆找棺材铺?”林子渊龇牙咧嘴,“能不能给个地图?或者打折券也行啊!”
棺盖突然裂开一道更宽的缝,寒气喷涌而出,卷着一张残破的符纸落在他脚边。纸上字迹模糊,但末尾缺的那个字,隐约能看出是个“血”字。
张萌萌捡起符纸,脸色发白:“血契未完……意思是还要献祭?”
“献祭个鬼!”林子渊一把抢过符纸塞进怀里,“老子最擅长的就是赖账,管他什么契,先欠着!”
棺身震动渐弱,金光收敛,只剩魂锁还黏在棺盖上,像条不肯松口的蚂蟥。林子渊试着拽了拽,纹丝不动。
“看来暂时是甩不掉了。”他叹了口气,转头冲张萌萌笑,“圣女大人,接下来去哪?西漠第二家棺材铺开在哪条街?”
张萌萌没理他,盯着棺盖缝隙:“清风道长为何要封印此物?又为何选你做容器?”
“问我?我连自己昨天晚饭吃啥都不记得。”林子渊耸耸肩,弯腰把小白抱起来,“走吧,站这儿吹冷风也不是办法。”
他刚转身,魂锁突然绷直,硬生生把他扯回棺前。铜链发出刺耳摩擦声,棺内又传来一声闷响,这次清晰多了——像是咳嗽。
“……咳咳……小兔崽子,敢用锅巴砸老夫的棺材?”
林子渊僵在原地,手一抖差点把小白扔出去:“师、师父?您老没飞升,在棺材里诈尸?”
棺内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带了点无奈:“飞升个屁,老夫被你气得半条命都没了,躺这儿养神呢。”
张萌萌剑尖一颤:“清风道长?您为何在此?”
“丫头也在啊。”棺内声音缓和了些,“此事说来话长,先让这混账把锅巴收一收,味儿都飘进来了。”
林子渊赶紧把怀里剩下的锅巴塞给小白:“快吃快吃,别浪费。”
小白叼着锅巴躲到张萌萌身后,尾巴摇得欢快。
棺内又咳了一声:“西漠三节点,另两处分别在‘赤焰窟’与‘无相塔’。你二人速去,迟则生变。”
“师父,您老倒是出来指路啊!”林子渊拍棺盖,“躺里面算怎么回事?度假呢?”
“老夫动不了。”清风道长叹气,“当年封印耗尽修为,如今只剩一缕残魂寄于棺中。你既是容器,便该担起责任。”
林子渊撇嘴:“早说啊,早说我就不来了。”
“你来不来,魂锁都会带你来。”清风道长顿了顿,“记住,另两处封印,需以‘剑宗古咒’补全。缺的那个字……是‘心’。”
张萌萌握紧符纸:“心契?”
“不错。”棺内声音渐弱,“以心为引,方能续契。否则……”
话没说完,棺内再无声息。魂锁也松了劲,软塌塌垂在地上。
林子渊揉着手腕嘀咕:“心契?听着像结婚证……师父您老不会是想给我配个冥婚吧?”
张萌萌一剑鞘抽在他背上:“闭嘴。”
小白蹭过来舔他手指,锅巴渣沾了一脸。林子渊蹲下给它擦嘴,忽然抬头:“萌萌,你说师父为啥非得选我?成仙观那么多道士,随便抓个垫背的不行吗?”
张萌萌收剑入鞘,转身往谷外走:“或许因为你最不怕死。”
“那是傻,不是不怕死。”林子渊抱着小白跟上去,魂锁拖在雪地上,叮当作响,“不过话说回来,赤焰窟和无相塔……听着就不是啥好地方。”
张萌萌脚步不停:“玄天剑宗藏书阁有记载,赤焰窟在南境火山群,无相塔在东域迷雾林。”
“南北东全齐了,就差个西漠。”林子渊掰手指,“咱们这是要环游大陆啊?旅费谁报销?”
“你若再废话,我把你绑棺材上托运。”张萌萌头也不回。
林子渊嘿嘿一笑,加快脚步追上她:“那说好了,到南境你请我吃烤灵兽,到东域我请你喝猴儿酒。”
小白在他怀里打了个饱嗝,锅巴香飘了一路。
冰谷深处,青铜巨棺静静矗立,棺盖缝隙里,一点微弱金光悄然熄灭。雪地上,两行脚印渐渐被新雪覆盖,只余魂索拖行的痕迹,歪歪扭扭延伸向远方。
林子渊走出谷口,忽然回头看了眼:“师父,下次见面,我给您带坛好酒。”
风卷着雪粒扑在他脸上,没人应答。
张萌萌拽了拽他袖子:“走了。”
“走呗。”林子渊把小白往上颠了颠,哼起跑调的小曲,“赤焰窟里烤火去,无相塔上看月亮……”
歌声散在风里,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