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带着廖化二人回了骑兵营,周仓则揣着调令去乌程投奔徐庶的战狼营。孙澎给他安排了个百夫长的职位,既不算亏待,也不至于让他飘上天。
送走赵云,孙澎在程咨护卫下来到吴县城南一处僻静小院。
“老刘,活儿干得咋样了?”
院里住着的,正是孙澎早先从船坞挖来的巧手匠人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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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孙澎在老刘那儿发现了缝纫机的潜力,老刘立刻成了他眼中的关键人物。孙澎二话不说,将老刘全家接到城中,不仅开出丰厚薪酬,还悄悄安排护卫暗中保护。
这天,孙澎登门时,老刘顿时激动得两眼发亮。“大人,您要的飞梭纺织机已经完工,您瞧瞧合不合心意?”
孙澎随他踏入杂乱的工作间,地上散落着各式零件。刹那间,他恍若置身二十一世纪的乡村作坊。老刘走在前面,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按您上次的草图,我稍作调整,现在能同时驱动三十二枚飞梭运作。”
孙澎仔细检视着器械,脑海中闪过视频网站上看过的工业 ** 初期纺织机影像。他没急着指手画脚,而是以探讨的口吻抛出问题:“若是想要提升效率,您觉得该从哪处着手?”“假如在这儿加个辅助部件,是否可行?”
这种尊重匠人智慧的方式常带来意外之喜——有些成品虽与孙澎记忆中的设计不同,实战效果却毫不逊色。如今老刘的工作室已配备了十余工匠,众人目睹老刘的际遇后干劲十足,时不时就能捣鼓出新花样。
眼下孙澎事务繁杂,只能先以技术孵化模式攻克核心工艺,待时机成熟再扩产。这飞梭纺织机正是他为筹备自由贸易区埋下的棋子——毕竟孙府的帆布生意仍靠手工织造,效率低下得连本地市场都供不应求。
**孙澎的帆布生意每日进账丰厚,但这点收益远不足以填满他的野心。
他要的,是让孙家布庄的生意遍及整个大汉疆域,甚至将来拓展到海外。
因此,革新织布技术与流程,成了孙澎亟待完成的任务。
衣食住行乃民生根本,其中“衣”是最适合孙澎打开市场、积累财富的领域。其余三项——粮食、房产、车马,几乎被各地世家垄断,孙澎想要涉足,难度远超纺织业。
**在纺织行业,孙澎可以凭借自己的技术优势建立壁垒,推行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将成本压至极限。这个时代,他根本不怕旁人模仿——若真有人敢抄,大不了用“武力”劝退竞争者。
射程之内,便是真理!
乱世之中,自然该按乱世的规矩办事。
离开老刘的隐秘作坊,孙澎在程咨护送下回府。途经乔家路口时,他不禁想起那日与小乔的初见。
潘璋此人在外名声不佳,喝酒常赖账,却从不恃强凌弱,这点倒让孙澎颇为欣赏。
未见面时,孙澎便知孙权麾下有潘璋这号猛将,程普、黄盖也曾夸他勇武过人。初遇潘璋时,孙澎还派人尾随,发现他进了袁胤府邸。
不过后来孙澎释然了——人各有交际圈。袁家虽曾是孙家上司,但随着孙澎在江东站稳脚跟,袁家也该认清形势。
果然,自由贸易区的构想提出后,袁胤主动请缨,愿借汝南袁氏旧日影响力,为孙澎采购急需的战马。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即便袁术败亡,在汝南仍根基深厚,对孙澎助力极大。
难怪历史上孙权会让儿子娶袁耀之女。
顶级世家的底蕴,便是如此霸道。
潘璋归来后,孙澎原计划继续率军攻打广陵,不料曹操突然示弱,为其提供了全新选择。孙澎本非好战之人,军事行动始终服务于政治目标,既然目的可达,战与不战并无本质区别。
只是孙澎撤兵,苦了的唯有刘备。若未与孙澎达成联军约定,刘备断不会如此激进扩张。若能将反抗力度维持在曹操容忍范围内,稳扎稳打积蓄实力,或许才是刘备的最佳选择。
然而刘备坚信孙澎必定会抓住官渡之战的绝佳战机,以此为前提大肆行动,结果弄巧成拙,此刻正暗自叫苦不迭,不知在心底将孙澎痛骂了多少遍。
孙府门前,孙澎远远望见一道徘徊的身影。
竟是孙权?
平心而论,孙澎疏远孙权已久,倒非因继位之事,实乃二人自幼性情不合。穿越前的孙澎是直来直往的骁将,与惯于筹谋的孙权自然格格不入。
建安二年起,孙权便随孙策征战四方,至孙策离世时已立下四年战功。反观孙澎等幼弟,在孙策平定江东时仅是旁观者。若非穿越后凭借预演系统扭转乾坤,这江东基业本该属于孙权。
融合原主记忆初期,孙澎确实对孙权充满敌意,甚至曾在预演中痛殴对方。但随岁月流逝,这位穿越前已过而立之年的灵魂,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兄长。
二哥,有事?
此刻的孙澎,早已褪去当初的排斥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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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心理年龄远超实际岁数的中年人,面对尚且年轻的孙权,实在难以产生什么刻骨仇恨。
这与后世京城高档健身房的教练竞争并无二致——同行间存在业务较量实属平常。
职场规则向来如此:能者居之,败者另谋高就。孙权不过是在同一场岗位竞逐中与自己狭路相逢,并非已成上位者后遭自己篡权夺位。
因此在孙澎眼中,他与孙权的矛盾烈度,恐怕连曹氏兄弟的夺嫡之争都比不上。
须知孙策遇刺前,连孙权自己都未必想过能执掌江东——孙策膝下自有子嗣。若其多活数载,无论是孙权还是孙澎都难有机会。正因如此,孙权在兄长生前根本无心于此。
这两兄弟的矛盾根源在于性情不投,迥异于曹丕曹植的储位之争,亦不同于袁家三子的夺位混战。后两者皆是因多年汲汲于权位,才导致手足之情彻底破裂。
当孙权看见孙澎主动问候时,反而不知如何接话。总不能直言是来寻妻子回家用膳的吧?近日孙府兴起麻将热潮,不仅孙权妻室谢氏沉迷其中,连孙策遗孀陈氏也乐此不疲,时常玩得茶饭不思。
察觉到兄长欲言又止的神态,孙澎自然而然地开启话题:用膳未?
尚未。
巧了,同去?
甚好。
这套传承千年的寒暄话术效果立竿见影。待二人步入膳厅时,恰逢吴夫人与孙匡正在用饭。如今孙府的食案已换成八仙桌,全家人得以围坐共餐,再不必像古制那般分席而坐,连说话都需高声呼喊。
吴夫人见两兄弟联袂而来,当即展露欢颜。身为母亲,自然乐见骨肉和睦。
咱们家许久未曾这般团圆用膳了。吴夫人轻声感叹道。
孙权捧起饭碗,毫不拘束地大口扒饭,鼓着腮帮子含糊问道:牌局还没散呢?
吴氏轻轻颔首:你们兄弟几个成天忙得脚不沾地,还不许她们陪我摸两圈?
娘,您误会了。孙权赶忙咽下饭菜。
老妇人给孙匡夹了块红烧肉:伯符突然撒手人寰,咱们孙家能撑到今天这局面,说真的,娘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像做梦。
当时娘整个人都是懵的,心里头就惦记一件事——仲谋这孩子能不能扛住江东这场大 ** 。
叔弼你也别往心里去,那会儿任谁看都是仲谋更有经验些。不过如今看来,倒是娘头发长见识短,伯符的选择自有道理。
吴氏忽然转向埋头扒饭的孙权:有什么话就跟你三弟敞开说吧,亲兄弟之间哪有过不去的坎儿?
孙匡啃着鸡腿含糊插话:二哥,碗底都让你刮出火星子了!
就你话多!吴氏笑骂着又给小儿子的碗里添了块肉。
孙权缓缓搁下碗筷,目光在孙澎和孙匡之间转了个来回,长舒一口气道:在家还是唤你叔弼吧。
都随二哥。孙澎应道。
孙权挺直腰板挠了挠头:这事儿该从哪儿说起呢?说实在的,几个月前接到大哥遇刺消息那刻,我自个儿都理不清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那种压力......他顿了顿,叔弼你怕是很难明白,因为当时连你自己都未必相信大哥会把担子交到你肩上。
所有人都以为,继任者必定是我。谁能体会这种压力?
当时我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不断盘旋:
怎么办!
如今回想或许显得自负,但那一刻确实如此真实。
兄长临终前甚至来不及嘱托后事。他走后,整个孙氏的重担突然压在我肩上。
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肩负这样的重任。
更不知该如何治理江东。
那时的我刚满二十岁。兄长在我这个年纪时,也不过跟随父亲左右,尚未独当一面。
说到这里,孙权终于落下泪来。这些心事积压太久,几乎要将他逼出病来。
你们知道吗?当兄长宣布由叔弼执掌江东时,我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当时也有不甘和怨怼,但整个人确实如释重负。
这些日子,叔弼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
平心而论,即便重来一次,我也做不到比他更好。
最近我终于想通了:作为兄长,本应是我为弟弟妹妹遮风挡雨。既然叔弼能担起孙家和江东的重任,我至少不该给他添乱。只是始终找不到合适机会说明。
今天索性把话挑明:我决定离开江东!
吴氏猛地起身:仲谋,你胡说什么?
孙澎急忙劝阻:二哥何必如此?
孙权示意他们坐下,语气平静:
这个决定经过深思熟虑。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
请先听我把话说完。
饭厅里,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孙权身上。
此刻他神色从容,显然并非意气用事。
江东之地人丁稀少,却盘踞着诸多世家大族,局势较之中原更为错综复杂。
自兄长离世后,叔弼虽超越众人期望将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暗流涌动的危机从未真正消散,只是暂时潜伏。
或许你们不知,在叔弼两次率军出征期间,多少人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挑唆我们兄弟关系。
这些人并非真指望我能从叔弼手中夺回江东大权。
他们只是在恐惧。
恐惧一个齐心协力的孙氏家族;
恐惧一个锐不可当的孙氏家族;
恐惧一个令他们无机可乘的孙氏家族!
他们岂会在意孙家能否问鼎天下,只在乎能否制衡我们。
因此,总有人在耳边混淆是非,搬弄唇舌。
不停有人聒噪着说这江东本该属于我。
但我心知肚明,江东不属于我,甚至也不该说属于父亲或兄长。
江东是我们整个孙氏家族的!
他们真正的意图,是从孙家手里夺取在江东的实际利益。
只要我在江东一日,这些宵小之徒就不会罢休。
只有当我离开江东,他们才会稍加收敛。
或许数年后,他们会将矛头指向季佐,甚至针对绍儿。
但我坚信以叔弼的手段,那时的江东会比现在更固若金汤!
以我个人才干,对当下江东而言并非不可或缺。
但此刻的江东,恰恰更需要没有我孙权!
穿越后的孙澎几乎未与孙权交谈,平日相遇也不过点头之交,比陌生人略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