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色钥匙
张希家的地下室门被技术员撬开时，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林远戴上手套，第一个走下楼梯。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照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二十平米左右的空间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实验室。一侧是医疗床和手术器械，另一侧摆放着几个恒温箱和显微镜。最令人不安的是角落里的一张婴儿床，上面还挂着几个褪色的玩具。
老天...跟在后面的陈璐倒吸一口冷气，他真的在这里养过一个孩子。
林远走近手术台，发现边缘有暗褐色的痕迹。他示意取证人员拍照，自己则转向贴满照片的墙面。数十张偷拍视角的照片中，苏晓蔓穿着病号服，有的在吃饭，有的在看书，最后几张显示她腹部明显隆起。
她怀孕期间被囚禁在这里。林远的声音低沉而克制。照片上的日期显示，从苏晓蔓失踪到拍摄最后一张照片，间隔了七个月零三天。
陈璐打开角落里的一个小冰箱，猛地后退一步：林队，你得看看这个。
冰箱里整齐排列着十几个玻璃容器，每个里面都漂浮着暗红色的组织样本。容器上贴着标签，最早的一个标注着Sxm-1 2013.5.20，最近的则是x-9 2023.4.15。
胎盘样本...陈璐的声音微微发颤，他在收集胎盘。
林远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小王：林队，李护士长出事了！她在来局里的路上遭遇车祸，救护车正在送她去医院！
哪个医院？
市立医院。
林远眼神一凛：派人盯着张希，别让他接触李护士长。陈璐，你留在这里继续搜查，我去医院。
市立医院急诊室一片忙乱。李护士长被推进抢救室时，林远只来得及瞥见她满是血迹的脸和微微张合的嘴唇。
她说了什么？林远问随车护士。
一直重复这个词，护士回答，十七
抢救持续了四十分钟。当医生走出来摇头时，林远一拳砸在墙上。又一个线索断了。
她临终前给了我这个。陈璐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举着一枚沾血的黄铜钥匙，赶到时正好看到她塞进护士口袋里。
钥匙很小，像是开储物柜用的，柄部刻着数字。
十七...林远思索着，医院有什么和十七相关的地方？
旧楼的储物柜，陈璐眼睛一亮，那边还没拆，柜子是按编号排列的。
他们正要离开，林远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女儿学校的号码。
林先生，您女儿刚才在校门口有人试图强行带走她，幸好保安及时发现...
林远的血液瞬间凝固：小雨现在怎么样？
受了惊吓，但没事。那人留下一句话，说...说是爸爸不听话的代价
林远的手指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他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二十分。我马上过去。陈璐，钥匙的事你先查，我去接女儿。
小雨的学校门口停着两辆警车。七岁的小女孩被女老师搂在怀里，眼睛哭得通红。看到林远，她挣脱老师飞奔过来。
爸爸！那个坏人说要带我去找你...
林远紧紧抱住女儿，感受到她小小的身体在不停颤抖。校保安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张字条：第一次警告。
嫌疑人特征？林远强压怒火问道。
男性，一米七五左右，戴鸭舌帽和口罩，开一辆没有牌照的银色面包车。保安回答，已经通知交警追查了。
林远把女儿交给赶来的妻子，嘱咐她们暂时搬到父母家住。妻子眼中的责备像刀子一样刺进他心里，但他别无选择。
回到局里，陈璐已经等在办公室，面前摆着一个打开的储物盒。
十七号柜里的东西，她推给林远，李护士长藏的证据。
盒子里是一本黑色笔记本和一支密封的试管，试管里装着无色液体，标签上写着第二代改良。林远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人名和医学数据。
这是...陈璐指着其中一页，看起来像是某种实验记录。看这个——Sxm，孕22周，注射G-2血清，胎动异常增强...Sxm不就是苏晓蔓的缩写吗？
林远快速浏览着记录。苏晓蔓的名字出现了十七次，最后一次记录日期正是她失踪后第三天：终止实验，对象死亡，胎儿存活，转移至S地点。
还有其他名字，陈璐翻到后面，这些...都是女性，而且都有怀孕记录。
林远立刻拨通技术科电话：查一下过去十年本市失踪或非正常死亡的孕妇名单，特别是与市立医院有接触的。
挂断电话，他拿起那支试管：第二代改良是什么意思？第一代又是什么？
需要化验才知道，陈璐小心地将试管放入证物袋，但结合那些胎盘样本...我怀疑张希在进行某种与妊娠有关的非法实验。
小王急匆匆推门进来：林队，周浩的电脑数据恢复了！发现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孕妇的体检报告和跟踪记录！最早的一份是十五年前的！
十五年前？林远皱眉，那时候张希刚升任神经外科主任...
还有更劲爆的，小王压低声音，财务科查到张希名下有个离岸账户，过去十年收到超过两百万美元汇款，汇款方是一家叫新生命科技的公司。
陈璐迅速在电脑上搜索这家公司：注册地在开曼群岛，主要研究方向是...干细胞和基因工程。
林远站起身：申请全面搜查令，我要查张希的所有通讯记录、资金往来和行程轨迹。另外，安排人24小时监视他。
那支钥匙，陈璐突然说，我查了医院旧楼的平面图，地下室还有一个标为的房间，但需要更高级别的门禁卡才能进入。
张希的卡应该能开。林远思索着，今晚行动，趁他回家时进去搜查。
傍晚六点，林远站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店里，透过窗户监视着大门。张希准时出现在门口，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两个便衣警察开车跟了上去。
他回家了，耳机里传来监视组的汇报，已经进入小区。
林远和陈璐立刻行动。医院旧楼昏暗潮湿，走廊尽头的楼梯通向地下室。标着的铁门果然需要门禁卡，但技术科已经复制了张希的卡片。
门开了。里面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小型电梯，只能下行。
医院地下室只有两层，陈璐疑惑道，这电梯是去哪的？
电梯下降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当门打开时，他们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像是某种高端实验室。
非法地下实验室，林远轻声说，比家里的规模大得多。
走廊两侧是透明玻璃隔开的实验室，大部分空无一人。最里面一间亮着灯，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林远示意陈璐跟上，悄悄靠近。
透过玻璃，他们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操作离心机。那人转过身时，陈璐差点叫出声——是马文斌，那个在档案室门口遇到他们的神经外科医生。
马文斌拿起手机：是的，他们发现了钥匙...不，笔记本还没找到...我会处理...
林远轻轻后退，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实验室里，那微小的声音如同惊雷。
马文斌猛地抬头，与林远四目相对。下一秒，他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空间。
林远拉着陈璐冲向电梯，但电梯门已经锁死。马文斌从实验室冲出来，手里举着一把手术刀。
林队长，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张教授说过你会是个麻烦。
马文斌，你也是这个实验的一部分？林远慢慢后退，同时将陈璐护在身后。
我只是追求科学，马文斌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想象一下，如果能从胎盘中提取出完美的干细胞...可以治愈帕金森、阿尔茨海默...张教授已经接近成功了！
所以你们绑架孕妇，用她们做实验？林远厉声质问，苏晓蔓就是这样死的？
苏晓蔓是个意外，马文斌摇头，她偷看了实验数据，威胁要举报。张教授本来只想让她暂时消失...但她发现了婴儿的事。
什么婴儿？陈璐问。
马文斌突然笑了：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那个健康漂亮的男孩...张教授最成功的...
林远趁机扑了上去。两人在地上扭打，手术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陈璐抓起一个灭火器，重重砸在马文斌后脑。他闷哼一声，瘫软在地。
楼梯！林远喘着气指向走廊另一端。
他们找到紧急出口，冲上楼梯，却发现出口被锁住了。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被包围了，林远掏出手机，但没有信号，该死。
陈璐突然指着墙上的一根管道：通风系统！医院的老通风管道都通向上层！
林远撬开通风口盖板，两人钻了进去。管道狭窄黑暗，他们只能匍匐前进。身后传来追兵的声音：检查每个角落！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爬行了仿佛一个世纪，陈璐终于找到一个出口。他们撬开盖板，发现自己位于旧楼一层的杂物间。
分开走，林远低声说，你带着证据直接回局里，我去引开他们。
太危险了！
没时间争论！林远将笔记本和试管塞给她，这些比我们的命重要。
陈璐咬了咬嘴唇，终于点头。林远悄悄推开门缝观察，然后猛地冲出去，故意弄出很大声响。几个穿保安制服的人立刻追了上去。
十分钟后，林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躲在医院后门的垃圾箱后面，小心地接起来。
林队，我出来了，陈璐气喘吁吁地说，证据安全。马文斌醒了，他们正在全院搜查你。
联系特警队，直接去张希家，林远压低声音，我怀疑那个最成功的作品就在那里。
挂断电话，林远正准备离开，后颈突然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是闻到一股刺鼻的氯仿味道...